——意大利游记
一、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怎么也没有预料到，我们这次经历十二个国家（德、法、意、卢、比、荷、奥、瑞、西、梵、列、摩）的欧洲长旅，竟然会从罗马开始的。
罗马是我仰慕已久的历史名城。在孩提时代，我就听父辈说过“罗马”。父亲常对我说：“条条大路通罗马”。父亲是生长在闭塞山区地道的旧式农民，虽非“足不出户”，但大半辈子也没有走出百里。按他的知识水平和阅历，是不太可能知道罗马，更不会知道古代有什么强大的罗马帝国。我猜想，他是人云亦云，把这句话挂在嘴上，成为口头禅。遇到困难走投无路时，便会用“条条大路通罗马”来宽慰自己。我更多地知道罗马，是在中学学世界地理、世界历史课之类，从教科书里知道了“古罗马”、“罗马教皇”、“意大利罗马”等等。我仰慕罗马，但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去罗马。八十年代中期，我曾去德国访问，离“罗马”只有“咫尺之遥”了，但未能到意大利，与“罗马”仍然失之交臂。这次有机会重访欧洲，而且第一站竟然是罗马，真是喜出望外。飞机腾空而起，沿着北线飞往欧洲。越过长城、内蒙草原，很快进入茫茫西伯利亚……我们在飞机上吃了一顿午餐，睡了个午觉，轻轻松松看见飞机上的方位指示标，已经接近哥本哈根了。哥本哈根是丹麦的首都。到了哥本哈根上空，离法国也就不远了。这时，我没有校正时差的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在北京，已经是该入睡的时候了。但我却突然兴奋起来。灿烂的阳光把欧洲大陆照射得清彻透明。瞭望窗外，只觉得我们浮在一片大海或一片陆地之上。时而大海，时而陆地，水天一色。到了西欧，大概是法国，海岸线笔直。陆地上的交通大动脉依稀可见。当地时间下午5时半，北京时间已经是晚上12时半。
飞机在法国戴高乐国际机场着陆。巴黎一片晴空，阳光显得分外亮丽。但我们已经无暇欣赏巴黎的景色，而要匆匆转机赴罗马。这次转机本来是要遇到一点麻烦的。在北京时由于法航到得晚，已经晚点两个小时起飞，按原定时间赶不上这班去罗马的飞机了。但因为有几十位旅客都是乘这班飞机转赴罗马的，所以在北京时法国航空公司已同巴黎联系，要等这批旅客到站后再起飞。我们在戴高乐机场下机以后，由法国方面的人员带领，走了一个便道，呼隆隆地办了入境手续，然后由法国文华国际旅行社的人员领着走出这个门串入那个口，糊里糊涂轻轻松松地登上了当天去意大利的最后一趟班机。行李则由机场直接转到了这架飞机上，不用自己操劳。
飞机到达罗马国际机场，已是当地时间晚上九点（北京时间凌晨4点），罗马已经沉浸在一片夜幕之中，除了看见星星点点的灯光，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上了前来迎接的大巴，已经困倦难耐，只盼望早点到旅馆好好睡一觉。可偏偏这位从法国来的司机不熟悉罗马的路，从机场到下榻的旅馆竟然几次迷了路，边看地图边下车问路，才摇摇晃晃把我们拉到下榻的旅馆。实在太困，很快也就入睡了。
早上醒来下楼到庭院里散步，这才发现，我们下榻的这家叫“PARKHOTEL”的别墅旅馆并不在罗马城内，而是在大罗马的郊区。罗马城内的旅馆十分昂贵，旅游公司总把客人拉到城外比较便宜的旅馆去住，为的是省一些费用。而对我们来说却是“歪打正着”。这里环境十分优雅，周围是一片田园，没有机器的喧嚣，没有如织的人流，一片静谧恬淡。这家只有6层楼的不大的旅馆，大堂和房间都不那么豪华，但设施很现代化，也很干净，比如卫生间墙面，洁净如镜，洗浴、吹发等器具一应俱全。到罗马的第一天，享受这种“幽雅的田园风光”，也确实别有一番情趣。我在庭院里散步时，看了看手表，这一天是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一日。早发北京，暮宿罗马，一万八千里，真是“孙悟空速度”，但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使它变成了现实。这时我又想起了“条条大路通罗马”这句话。真的，我早上还在北京吃着北方特色的早点：豆浆加油条。晚上就在意大利吃通心粉、洋面包。真不可思议啊！
二、罗马：辉煌的历史博物馆
我仿佛徜徉在古老文明的废墟和热情洋溢的大都会现代生活之中。到了罗马，一个古老的神话与一个文明的现实，重叠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罗马是一座辉煌的历史博物馆。我在旅馆里索要了一些关于意大利和罗马的宣传品。拿到这些资料还是“一摸黑”，因为大都是意大利文，我看不懂。但有一份资料我却看懂了：罗马的城徽是“狼哺婴”。我有些吃惊和疑惑。为此，我去请教我们的导游。这时，导游朱先生给了我一份翻译成中文的资料。其中讲述了罗马建城一段饶有兴趣的故事：相传在古代，特洛伊城被希腊攻破之后，特洛伊王子逃到意大利，成为罗马人的祖先。王位传到里亚·西尔依娅时，被叔父所篡，新国王把西尔依娅害死，并将她所生的两个孩子装在筐内，扔入台伯河中。筐子被河水冲到岸边，被狼救起，一只母狼把他们哺乳长大。后来，两个孩子为了给母亲报仇雪恨，于公元753年开始，在母狼哺育他们的台伯河畔建城池。其中，一子叫罗莫洛。罗马即从罗莫洛演变而来。因此现在罗马城的城徽就是母狼哺婴的图案。这个故事对人颇有启发。人可以吃狼奶长大，人都有报哺乳之恩的本性。这类故事古已有之，并非我们中国人的杜撰。不管罗马来自“狼哺婴”这个故事传说真实性如何，但是罗马作为一个帝国的时代，表现了人类某一阶段的文明，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罗马帝国时期的势力遍及整个地中海沿岸。罗马帝国的疆土一直推进到红海、里海和波斯湾。罗马帝国用武力征服了周边国家和民族，同时罗马帝国也以它的先进的文化，影响了被它征服的国家。罗马帝国时期那些穿越地中海，驶往各国的古罗马海船，在运送各种武器装备以及各种物质文明的同时，也向当地人输送了罗马人的思想和精神。因此对于那些被征服的国家和民族来说，古罗马简直是一个难以破解的神话。当古罗马走向衰落和崩溃之后，外族入侵者瓦解了统一的罗马帝国。但罗马并没有走向末日。过了若干个世纪之后，即到了公元十五世纪前后，罗马和意大利的其他几个城市，特别是佛罗伦萨，成了文艺复兴的发祥地。从意大利各地涌现的艺术家们来到罗马，竞相奉献他们的天才和艺术才华，重新设计了罗马，使罗马在新的历史纪元中复兴起来。这就是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文艺复兴的罗马。
我们漫步在罗马街头，对于古罗马和现代新罗马，总算有了大致的印象。罗马分新城和老城两部分。罗马老城即罗马古城，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它是罗马帝国（公元前30—-公元476年）的发祥地和首都，公元8世纪到19世纪又是罗马教皇国首都。1870年意大利统一后成为意大利的首都。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以罗马城为中心的市区面积逐渐扩大，在罗马古城以南六、七公里处建立了罗马新城，比罗马古城大10倍。几乎所有现代化公共建筑，如罗马大学、现代艺术展览馆、电影城、体育场等均在老城以外的新城。从建筑的角度来说，新城雄伟的体育馆，壮丽的蘑菇形饭店，以及仿照古斗兽场建造的劳动文化宫，仿梵蒂冈而建的彼德保罗教堂，都令人眩目。但最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还是罗马古城，它像一座巨大的露天博物馆，展示着古罗马的辉煌与永恒。
我们驱车来到古罗马城区，沿着帝国大道缓缓前行，欣赏那些古老而灿烂辉煌的建筑物。罗马作为欧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几乎每一座人文景观或断壁残垣，都记载着古罗马人的创造和辉煌的历史。帝国大道两旁矗立着的帝国元老院、神殿、贞女祠、凯撒教堂等等，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几乎处处都人流如织，接踵摩肩。我们缓步来到开阔而壮丽的威尼斯广场，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丰富多彩让人目不遐接的艺术世界。导游对我们说：“这是古罗马社会、政治和宗教活动的中心，罗马帝国时期这里就有许多建筑物，文艺复兴时期又由意大利伟大艺术家米开朗基罗重新设计，几座雄伟而精湛的建筑矗立在广场的四周，形成为一组具有丰富历史内涵而又显示意大利社会进程的建筑群。”
我们登上了庄严而巍峨的祖国祭坛。这是整个广场的中心建筑。放眼望去，顿时怦然心跳。多么伟大的场面啊！广场的地面是褐色和白色两种颜色大理石组成，呈放射状椭圆形。祭坛正面有一座象征罗马城的庄严雕像，俯视着脚下的无名战士墓。纪念台的上面是一座埃玛努埃莱二世的骑马铜像。长廊的大理石上铭刻着1918年11月4日“意大利胜利统一”公报的全文。碑文让人们了解到意大利的统一来之不易。纪念碑后面是威尼斯大厦，建于1455年，是罗马最著名的文艺复兴式宫殿建筑。后来大厦成为威尼斯共和国大使官邸，广场也因大厦而得名。奥匈帝国强盛时期，大厦被奥地利占据达120年之久。1943年墨索里尼垮台后，改为艺术博物馆。大厦中间有一座狮子，是威尼斯的标记，也是威尼斯保护神圣罗马的象征。现在威尼斯广场是罗马城区的交通枢纽。我们在这里看到了古罗马的辉煌，也看到了今日罗马的繁荣发展。
帝国元老院也是一座引人注目而有象征意义的建筑。它是在古代档案馆遗址上建起来的。下面呈八字形的台阶也是由米开朗基罗设计的。元老院现在成了博物馆，其中有彩旗厅、战车厅、绿厅、黄厅和宏伟的会议厅。听说古时元老院的元老们就在这个厅里辩论国事。这座博物馆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博物馆，以其馆藏的丰富和珍贵而闻名于世。
如果说威尼斯广场那些迄今仍然盛况空前的建筑有后来修复的痕迹，那么古罗马废墟上的破壁残垣则充分显示出它的本来面目，更具有永恒的意义和研究价值。我们走出古罗马的辉煌，步入真正的废墟。人们来看古罗马，也许主要就是来看废墟上的遗物。据说，每年有2000万人到罗马旅游，这一片废墟就成了意大利财源滚滚的摇钱树。
我们来到巴拉蒂诺山、卡皮托利诺山和埃斯奎利诺山之间的一块谷地。这就是古罗马城的遗址。它记载着罗马帝国的兴衰史。据发掘出来的旧址研究，早在公元前2世纪这里就建起了波齐亚会堂、森普洛尼亚会堂和埃米利亚会堂，以及双子星神庙、协和神庙。到了奥古斯都皇帝时期，罗马古城已达到了相当于今天罗马城的规模。罗马帝国衰落以后，古罗马富丽堂皇的建筑遭到野蛮的入侵者的破坏和摧残。随着岁月的流逝，古罗马城被人们遗忘了几百年之久，中世纪这里成了一片放牧牛羊之地，被人称做畜牧场。直到二十世纪初，由于考古发掘的开展，人们才从这些断壁残垣中，了解到古代埃特鲁里亚人、共和国时期和帝国时期的辉煌。
漫步在古罗马废墟上，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还有那记载着古罗马人征战经历和辉煌战绩的三座凯旋门。第一座是记载着塞维罗皇帝远征波斯功绩的凯旋门。高约20米，进深超过11米。有三个拱门，上部是一块巨大的通幅石屏，上面刻着歌颂塞维罗皇帝和他的儿子卡拉赫赫战功的铭文。凯旋门的装饰中，两边侧门撰顶上的浮雕饰板，其形象清晰可辨。第二座是记载着蒂都斯皇帝东征占领耶路撒冷战绩的蒂都斯凯旋门。这座单拱门建筑高15。40米，宽13。50米，进深4。75米，表面是潘特力寇大理石材。大约建于公元81年，门的正上方一块大碑刻上用拉丁文写着：“维斯巴宪和蒂图斯大胜犹太人凯旋而归。”侧面也镶嵌着华美的浮雕。第三座是为纪念君士坦丁大帝于312年在密尔维桥上战胜尼禄暴君而建立的罗马最大的凯旋门。建于公元315年，它矗立在切利奥山和巴拉蒂诺山之间的一条古道上。它是胜利的象征，古罗马军队的凯旋仪仗队都从这里经过。门高21米，宽26米，进深7米。有三个拱门，中间一个最高大。两边的四根特拉扬时代的柱顶上，立着八尊白紫色相间的孔雀石达奇人塑像。两侧的小拱门顶上，则镶嵌着阿德廉时代的八幅园浮雕。其中四幅狩猎图，四幅献牲图。这些浮雕自成一体，描绘了欢庆战胜马尔康曼人和奎德人之后，皇帝胜利归来的情景。拱门的内侧也镶嵌着与两次战争有关的浮雕。我们站立在凯旋门下，看着这些雄伟的建筑，不由想到古罗马人的雄姿以及当时高超的建筑艺术水平。这是古罗马人丰功伟绩的记载，也是古代艺术的丰碑。
在古罗马的废墟上，我们还匆匆过眼许多神庙，如撒屯农神庙、波卢斯神庙、女灶神庙、贞女院以及马森齐奥大会堂、齐芳济各教堂、马切路斯剧院、马西摩竟技场等重要场所的遗址。丰富多彩，目不暇接。
三、在古罗马斗兽场的废墟上
古罗马的每一处建筑，都有一段辉煌的历史，都有令人难忘的故事。古罗马的高乐赛奥园剧场，也就是人们经常说的“古罗马斗兽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对“古罗马斗兽场”早有所闻，但没有机会亲见。这次来到剧场遗址的门口，看到许多小贩正在那里兜售古罗马风光画片。虽然都是一些并不那么精致的二等品，但还算便宜，一美元可以买到一套（12张），我顺手买了一套留作纪念。打开一看，其中就有介绍奥赛园剧场的画片资料。高乐奥赛园剧场，今天看来仍然十分壮观。这座建筑呈椭圆形，其外径为188米—156米，内径为86米—54米，通高49米。外立面全都使用钙华石。整个建筑共分4层，第一层到第三层，每层各有80个镶以立柱的拱形门洞，第一层柱式为维多利亚式；第二层为依奥尼亚式；第三层为科林斯式；第四层建筑是一个个单间。我们沿着剧场原来的陡峭的梯子爬上去，觉得脚有些发酸。不知道当时的王公贵族们要像爬山那样爬上来看表演是不是难受。但那时肯定是没有电梯的。我们看到托座上有一个个小洞，据说是用来安装木撑遮阳华盖的。剧场内部有一些高约4米的隔离墙，将剧场看台和表演台隔开。台子后面是贵宾席。观众的席位是严格分等级的。观众的座位按层、排、区次序排列。座位的位置越高，观众的地位越低。皇帝的专座设在椭圆形短轴的南边，皇帝专座附近则是执政官、贞女司的座位。专座的两端是罗马市行政长官的位置，还有元老院议员的位置。今天还可以看到一些位置上雕刻着一些文字，是为有特殊身份的达官贵人保留的。这不能不使人想起，今天剧场里设专座排名次早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