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西游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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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黄袍佛国金三角(5)

夜柿,是“金三角”地区泰国境内的一个小镇。这里有一条不到一百米宽的小河叫夜柿河。河的北面是缅甸,南面是泰国,有一条公路桥把缅泰连接起来。这也是缅泰两国的界河。我们的车队在这夜柿河桥头停稳,便下车观光。陪同我们的清莱府警车一直在前面开路,此时也停了下来。走出几个警察,是担负保卫我们的。他们走在前头,一直到国界警卫的岗亭。他们告诫说:“你们参观者不要越过岗亭,那边是缅甸,我们就管不了啦。”开始,我们有点儿紧张,因为“国界”是不能“越雷池一步”的。记得多年前,我到“柏林墙”参观,听说东德军警对越墙者格杀勿论。墙边就有死者就地安葬的坟墓。使人感到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两边的警卫都把守得严严实实。又记得到满洲里中苏边境的国门,也是封锁得很严的。但这个缅泰边境夜柿桥却不像是国界。我们看到桥的两边虽然挂着各自的国旗,有不同着装的国门警卫,但过往的行人并不需查验任何证件。来往行人、过往车辆都行走自便,尤其是骑摩托车的青年更是横冲直撞。我问泰国朋友:“这里是国界,为什么不需要查验证件?”他告诉说:“缅泰两国有约规定,两国居民和人员来往不用查验证件。只有其他外国人来往才要验护照、证件。”据说这里是贩毒集团活动的集散地,既然有这种“方便”,可想而知这里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员中,少不了有黑社会或贩毒者角色。

我们在夜柿国界桥头逗留了约半个小时,才回过来逛这座神秘的小镇——夜柿。这座镇子不大,像样的街道只有一条,却十分繁华热闹。这里大概有许多华侨,所以不少店铺都用华文招牌。有各种饮食店、金铺、首饰店,也有酒吧、夜总会,还有一些档次不算高的旅馆、饭店。据说,一些黑市交易都是在这些场所里进行的。我们这些人本意是来观光,并无他图。“金三角”这块神秘的土地固然对人们很有吸引力,但这里又是一块危险的地域,很是可怕。听说,夜柿作为两国不设防的国界线,到处都充满着罪恶勾当。此时此刻,我心情十分紧张。说老实话,我经常左顾右盼,惟恐贩毒分子、黑社会分子有什么动作。在夜柿的街头,我们只好结伴望望那里的景致,不敢探头问津,更不敢“登堂入室”。

我们离开“金三角”小镇夜柿时已近黄昏。一路风尘仆仆,已经有些劳顿。我问玛尼先生:“我们是不是在这小镇的旅馆里住宿?”玛尼先生说:“这里条件太差,还要赶十多公里路到清盛县的金三角大酒店住宿。”

汽车沿着夜柿河东行。河的对岸是缅甸和老挝的丛林,夕阳的余晖照射着滔滔江水和郁郁丛林,美丽而壮观。车行半个多小时,到了两河汇合口,缅、泰、老三国的国土在两河汇合处呈鼎足之势,这东流的河便是湄公河了。两河汇合口的顶尖部,有一块约五米高的大牌坊,用泰文和英文写的三个大字“金三角”。泰国朋友说,这里就是真正的“金三角”了。从“金三角”的牌坊正面望去,缅甸方向是一座平展的林海,在茫茫林海中突兀出几座高楼。导游说,那几座高楼是泰国人投资的酒店。因为泰国最近经济起飞了,缅甸还很穷,只能让泰国人投资,让泰国在缅甸境地内赚外国人的钱。往东望去则是老挝的地界,也是一片丛林,没有开发,是热带雨林,郁郁葱葱,偶见有少许人影,也是棚户人家,还是等待开发的“处女地”。

泰国这边已经有了一条小街,街上大大小小的商店和摊挡,多是销售各种纪念品。我们在街边摊挡看了看,见有来自缅甸的银器首饰,有来自老挝的钱币饰物,以及泰国的各种手工艺品,另外还有穿着泰国少数民族服装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等待客人拉她们照相。有时她们也主动拉游客照相。小姑娘用泰语问我们照不照相。我们出于好奇,也是为了纪念,便拉小姑娘一起照了几张相。我问蓬小姐要给小姑娘多少钱,蓬小姐说给10铢(相当于人民币2。5元)就可以了。我便随手拿了一张10铢的泰币给小姑娘。小姑娘摇摇头,示意说不行。我通过蓬小姐问她为什么不行。答复说,因为你们的照相机按了三次快门,是照了3张,应该给30铢。小姑娘算得真精明,我们没有同她们争执,也就给了30铢。小姑娘会心地笑了。原来,这里已经是市场经济,小姑娘也是以此来赚钱度日的,马虎不得。

落日的余晖已经散尽,“金三角”早已暮色苍茫了。这时,我们才走进下榻的“金三角大酒店”。

“金三角大酒店”座落在一片丛林中,建筑非常别致。酒店大堂有各种热带雨林花木,好一派热带风光。我们行装甫卸还没有进入各自的房间。玛尼先生和蓬小姐便通知我们:要到另一个地方赴宴,当地的最高长官——清盛县县长设宴招待我们。“金三角大酒店”,除了酒店自己的灯光之外,周围一片漆黑。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我们无法辨认东南西北。我们出酒店上车,汽车要开往哪里我们一无所知。汽车打开车灯,照亮前进的一小段道路。我们从汽车的颠簸起伏中,断定是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汽车缓缓艰难地行驶了约半个多小时便停下。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只是打开车门走出汽车之后,才发现前面有一处亮着昏暗灯光的“鸡毛小店”。我想,既然县长宴请一定在县城,但从周围没有任何灯光这一点来判断,这里又不可能是县城。我猜想,这可能是县城附近的一个有独特风味的风味小店。果然,这是一间只有天棚而无周墙的半露天餐厅,里面已经摆好了一张长长的餐桌和漂亮的餐具。这时,一位身材魁梧、脸色黝黑、穿着泰国公务员制服的中年人走上前来。翻译介绍说,他是清盛县长。他和我们一一握手。这里的灯光仍然很昏暗,看不太清对方的面孔。等大家坐定再点亮台上蜡烛,我才看清:这位县长完全是一个热带地区的农民模样。因为匆匆介绍,又没有留下名片,已记不清他的姓名。但从交谈的印象中,我觉得他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用我们的行话来说,就是“当地干部”。他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他边招呼我们吃饭,边介绍当地情况。我问他:“当地主要生产什么?”他说:“除了生产大米、玉米和水果之外,也种些罂粟。”他不回避这一点,特别是山区村寨。但是他又说:“泰国政府是禁毒的,不允许生产和贩运毒品,并进行强有力的打击,不过总是禁而不绝。”

县长毕竟是他们国家的公务员,必须讲“官话”。他说:“最近几年我们着眼于旅游业,利用金三角的地理优势发展观光旅游,每年从泰国方面进入金三角的世界各地游客就有三、四百万人。目前我们正在同中国云南省谈判,开辟云南、缅甸、金三角旅游专线问题。因为从云南省的澜沧江,经思茅、景洪进入缅甸,沿湄公河,就可直通金三角。如果这条旅游线路开通,中国可以通过云南省到金三角旅游。”县长的这一番介绍,颇为引起我们的兴趣。不过我想,这一旅游线的开通肯定会给我们带来喜忧参半的效应。一方面会促进我国周边地区旅游业的发展与繁荣,也会给我们防患贩毒集团的罪恶活动带来更大的难度。

我们边交谈边吃饭,才发现县长设的泰式晚宴很有特色。虽然每种菜肴和汤都很辣,但很有吸引力,使人觉得鲜美而不忍歇箸。我也颇有点怀疑,厨师是否在菜肴里添加了那“特殊”的调料。据说罂粟粉就有让人上瘾的吸力。不过,不管如何上钩也只是“一锤子买卖”,因为我们不可能第二次再到这种小店里来吃饭了。

清盛县长为我们举行的晚宴延续了两个多小时,我们回到“金三角大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酒店的总经理还在大堂里等候着我们。“金三角酒店”是这里最好酒店,我没有问属于几星级,但设备相当豪华。大堂中心是一个棕榈树花坛,周围也是热带雨林的花木盆景。走进室内给人以一种热带风光的氛围,各种座椅也是高级木质制品,没有沙发,完全是热带的陈设。酒店老板是个华侨,据介绍,他祖籍上海。他普通话说得不太好,但对起话来仍然很方便,比有的广东人说话更流利,更容易听懂。由于客人们旅途劳顿,没有更多的寒喧。服务员把我领到二楼的一个套房。其实只能算一个大房间,进门是一个小客厅,用一个格子墙隔开,里面是卧室。我进到房间以后第一件事是把房门锁上,加上安全链。锁上门以后,我打开阳台的门,原来还有一个约有10米宽的大阳台。阳台上有乘凉椅子,也可以喝茶、下棋、打麻将之类活动。但我从阳台往下看,离地面只有三米的高度,有飞檐走壁技巧的人一跳就可以上来。我害怕极了。已经夜深人静了,万一有个“贩毒分子”从阳台外跳上来要“做交易”,或者有“谋财害命”之徒破窗而入怎么办?我无心欣赏这丛林中的夜景,赶忙把阳台的门锁上。把房门和阳台锁好后,我才有点安全感。我躺在舒适的席梦思上,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夜柿桥头横冲直撞的摩托车的情景。这“金三角大酒店”里有没有从事贩毒交易的亡命之徒呢?很难说。我又在想,泰国旅游业发达,听说色情服务也很“发达”。在著名旅游城市这类服务比比皆是,毫无掩饰。“金三角”怎样呢?会不会遇上这种骚扰呢?越想越觉得害怕。简直是一种恐怖。这“金三角”之夜,恐怖而又令人难忘啊!

我们在“金三角大酒店”休息一夜之后,按照原定的计划第二天早上到美斯乐山上吃早饭。我不知道主人为何要作这样的安排。因为这美斯乐山情况太特殊,像我们这样的属于官方代表团去踏访这个地方简直有点滑稽。

美斯乐山“特殊”在哪里?“美斯乐”是泰国土著黑索族的词汇,意即“山顶上”。这是“金三角”崇山峻岭中的一个山顶,原来也没有道路。中国解放战争中被解放军打败的国民党第13军李弥部队,退出云南逃往缅甸、泰国,在金三角一带招兵买马,妄图建立“复兴基地”。这美斯乐山便是李弥残部盘踞的。到了五十年代末,迫于缅甸和泰国政府的压力和国际舆论的谴责,国民党残部及其家属数千人,从缅甸经泰国撤往台湾。六十年代初又撤退过一次。留在缅甸和泰国的“国军”残部也有所分化,特别是他们的后代。据说,他们当中有的参加国际贩毒团伙,从事贩毒罪恶活动。大多数则向缅、泰政府交了武器,成为了他们的公民。他们的后代多数从事正当的经商活动。他们把美斯乐山建成一个有楼房、商店和学校的旅游之地,现在各国的游客都乐意到美斯乐一游了。我们当然也很想到美斯乐山上走走看看。但情况临时发生变化。玛尼先生和蓬小姐告诉我们:不到美斯乐吃早饭了。早饭后到山上走一下立即就赶往南邦府,因为那里有隆重的迎接仪式等着我们。我们没有问他为什么改变计划,只好“客随主便”了。我们在“金三角大酒店”早餐之后,搬了行李上车。

汽车沿着盘山公路缓缓驶上美斯乐山。上到山顶见有一块几百平方米的平地,上面有各种小商店,小旅馆,出售各种旅游纪念品。山头的周围是各种灌木和花草,虽是早春天气,但这里鲜花已经盛开。从山顶望去,“金三角”又别有一番景色,湄公河滔滔向东南流去,一泻千里。

我们在美斯乐山的小店转悠,想选购一些有特色的纪念品,但看来看去,无非也是一些首饰、金器、木制工艺之类,其美观和成色均不如曼谷。唯一引起我兴趣的是这里出售的“金三角”风景画片,其中有一张是金三角的风景照,边角上用一个三角形圈着一朵美丽的罂粟。画片虽然不便宜,但我还是买了一张留作纪念。在美斯乐山上,我原以为会碰上一点什么引起我兴趣的情况,但因来去匆匆,没有同任何人交谈,更没有采访,所以这次美斯乐山之游没有奇遇,也没有留下值得我写的故事。我们走进“金三角”,又去美斯乐山作了一次飞行式旅游。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也没有任何奇遇。我曾经把“金三角”比作“百慕大”那样可怕,但今天,我们终于清清白白、安安全全地走出金三角。谢天谢地!

(以上文章写于199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