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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魔鬼的对赌协议 (2)

“嗯,刚发了一个邮件给您。您看到了吗?”

“没有。我在外边,还没来得及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向袁道鸣的心头。

果然,孔颖带来了不好的消息:“从下班到现在,我这边已经收到了36封辞职信,32封是来自销售部门的,3封来自市场部门的,1封来自行政部门的。唉,销售总监崔震辞职后,就有一批人走了,剩下的这些人只等着把奖金和工资领到后走人。现在,奖金和工资都给他们结算了,这些人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说辞职,都来辞职了。由于时间紧,很多人交了辞职信就下班了,我和招聘经理张染只是找到了一些人做工作,但效果不是很理想。我把辞职的人员名单发您邮箱了。”

“我知道了。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袁道鸣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四周静得能听到丝丝的风声。袁道鸣转移了话题,问:“公司里还有其他人吗?”

“我看看……薛刚和他们研发部的同志还在加班。他们在讨论新产品的上线。”

“哦,告诉他们不要太晚了,早点回家吧。你也是,早点回去吧。”袁道鸣挂断电话,慢慢地蹲坐在路边的木椅上,双手抱头。良久,才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揉揉发酸的眼睛,拿出手机给研发总监薛刚发了一个短信:感谢研发团队的坚守!

薛刚很快回复了一个笑脸符号。

袁道鸣站了起来,想起了不知是谁说过的一句话:企业不盈利不能创造价值,留下人才,等于在犯罪!袁道鸣此刻就有一种犯罪的感觉。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袁道鸣摁响了家中的门铃,却迟迟没有反应。妻子或许已经睡了,或许故意不给他开门,她还在为袁道鸣将房子抵押出去而生气呢。袁道鸣苦笑了一下,拿出钥匙,打开门,屋内静悄悄的,卧室里的台灯亮着,袁道鸣换上拖鞋,将背包轻轻地放在沙发上,推开卧室虚掩的门,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借助微弱的灯光,袁道鸣看到10个月大的儿子蹬开身上的毛毯,光着身子神态安详地睡着,打开尿不湿,发现已经湿透了。找尿不湿的时候,袁道鸣才发现床上只有孩子一个人,妻子呢,难道在其他房间?房子是四室两厅的大房子。袁道鸣想喊一下妻子的名字,又怕吵醒了孩子。他扫视了一下床上、床头柜,没有找到尿不湿。袁道鸣愧疚起来,连孩子的尿不湿都找不到,算是一个合格的爸爸吗?也难怪妻子经常发脾气。最后终于在推柜里找到了尿不湿,袁道鸣连忙给孩子换上。奇怪的是,孩子竟然睡得那么死,脸蛋红红的。房间里的空调一直开着,他下意识地摸摸孩子的额头,烫得厉害,肯定是发烧了。袁道鸣忙用毯子裹住孩子,抱了起来,孩子依然在熟睡中,眼皮都不动一下。袁道鸣心里发了慌,喊起妻子的名字:“小南,小南,顾小南!”

没有响应。

袁道鸣找到了体温表,塞进孩子的腋下,搂紧孩子,推开其他间的房门,没有找到妻子的身影,拨打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妻子会去哪儿呢?偌大的北京城她能去的地方不多。妻子是上海人,比袁道鸣小三岁,是五年前经过朋友介绍认识的。顾小南婚前在一外企做运营总监,婚后就到锦盛天成做运营,什么事情都喜欢揽,动不动就发脾气。顾小南长得娇小可爱,做事却少了南方人的婉约,比较干练,甚至有点泼辣的感觉。公司里的其他人心里多少有点意见,袁道鸣私下说过她几次,她不听,两人的关系因此急剧下滑,甚至分居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顾小南主动提出离开,去了以前服务过的那家外企。顾小南怀孕后,辞职专心在家里做起全职太太,后来随着孩子的出生,两人的关系又有所缓和。然而,最近顾小南自己的积蓄被股市套牢,再加上袁道鸣的企业不景气,生活的压力一下子摆在了他们的面前。顾小南打算重新出去做事,但孩子太小,又正好赶上袁道鸣将房子抵押了出去,她窝在心中的火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逮住袁道鸣一阵狂吵。袁道鸣没有理她,心想过几天就该好了。袁道鸣再次拨打了顾小南的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看样子,顾小南的气还没消。袁道鸣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10点15分。这么晚了,她会去哪了?

袁道鸣拿出体温表看了一眼,39.2℃!他忙俯下头,耳朵贴近孩子的鼻孔,还好,有呼吸声,只不过呼吸声很重!

袁道鸣抱起孩子出了门,一路小跑,在门卫惊奇的目光中拦了辆出租车,朝北京儿童医院奔去。

一路上,无论袁道鸣怎么拍打孩子,孩子都不曾醒来,袁道鸣不由得紧张起来。

到了儿童医院,袁道鸣才后悔应该去离家比较近的北医三院。这么晚了,儿童医院里还有很多排队的病人家属。挂号后,袁道鸣将挂号单和病例手册交给急诊室门口两名护士,得知大概需要等一个多小时后,袁道鸣急忙将自己的特殊情况说了说。一个护士打量了一下衣冠不整穿着拖鞋的袁道鸣,又看了看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摆摆手,让袁道鸣进去了。

大夫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问:“烧多少度?”

“39.2℃。”袁道鸣说。

“烧多长时间了?”

袁道鸣想了想,摇摇头说:“不清楚。”

大夫没有追究眼前这个不称职的爸爸,示意袁道鸣打开毛毯,用仪器在孩子的肺部、心脏、背部听了听,然后迅速地写了几张单子,安慰道:“不用担心,可能是着凉了。先拿这个单,去地下一层交钱拿药,是泰诺林,一次1毫升,先给孩子退烧,然后去做一个尿常规和血常规的检查。拿结果过来。”

听大夫这么一说,袁道鸣稍微放了心,但一想到孩子一直昏睡不醒,便问:“孩子为什么老是叫不醒?”

“等化验结果出来后,我再跟你说。”大夫挥挥手,示意袁道鸣尽快去给孩子拿药。

没有得到大夫的明确答复,袁道鸣的心又悬了起来。在去拿药的路上,使劲拍打了孩子的屁股,“哇——”的一声,孩子终于哭了出来。

拿到了泰诺林,袁道鸣又在地下一层的商铺前买了一瓶矿泉水。到了二楼,在开水间将矿泉水倒掉一大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用矿泉水瓶口对准开水龙头,半蹲下身,想用抱着孩子的右手手指拧开水龙头,又担心孩子离开水锅太近烫伤了,只好翘出左手食指去捅水龙头,其他四指捏住矿泉水瓶上端。由于捅的力度不是太大,热水顺着瓶子内壁慢慢地流了出来,隔着薄薄的塑料瓶,袁道鸣的左手立刻感到了一种灼热,下意识地一收手,开水直接洒到了手背上。袁道鸣强忍着疼痛,将矿泉水瓶放在窗台上,拧开凉水龙头,对准被烫着的地方一直冲,两三分钟后,抽出来一看,手背上已烫掉了一层皮,似掉非掉地连在手背上。袁道鸣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夹住那层皮,生生地把它剥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左手手背上又起了几个大水泡。袁道鸣顾不得那么多,尝尝矿泉水瓶的水,感觉水温还可以,便蹲下身子,拧开药瓶,用滴管取了1毫升的泰诺林,滴进孩子的口中。孩子依旧闭着眼睛,干干的嘴唇“吧唧”了几下。袁道鸣忙用矿泉水瓶口对准孩子的小嘴,把瓶子慢慢地倾斜,孩子贪婪地喝着……

等袁道鸣将化验结果交给大夫的时候,大夫松了一口气,说:“孩子没事的,是着凉了。”说着摸摸孩子的头,“烧退了,不过,孩子太小,高烧怕留下炎症,还是要打瓶点滴。”

袁道鸣长出了一口气。

医生飞快地在处方上写着,头也不抬说:“化验结果里有安眠药的成分。以后要注意,不能给孩子服安眠药!”

安眠药?袁道鸣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医生补充道:“孩子太小,睡不着或者夜里哭闹都很正常,但是不能借助安眠药让他入睡!”

想到最近一段时间,袁道鸣每次凌晨回去,孩子都已入睡,并且睡得很香,不像之前那样老是半夜哭闹,袁道鸣还很欣慰,没想到竟是安眠药的作用!这个顾小南,还真会想办法!望着怀中依旧酣睡的孩子,袁道鸣哭笑不得。

针头扎入脑袋上小血管的时候,孩子终于醒了,睁开眼睛大声哭喊着。袁道鸣忙伸手按住了孩子挣扎着的双手,另外一个按孩子脑袋的护士看到了袁道鸣那只烫伤的手,上面的水泡更大了,揭掉层皮的地方已经聚集了一层血水。

袁道鸣抱起孩子,那名护士举着输液袋走在前面,找了一个位置挂上去。袁道鸣坐下来,用手擦了擦孩子眼角的泪水。

“你的手?”护士关切地问。

“哦,”袁道鸣抬起头笑笑,“刚才被开水烫了一下。”

“那你最好去烫伤科包扎一下。”护士嘱咐道。

袁道鸣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护士走了。孩子挣扎着睁开眼睛,没有看见妈妈,又咧嘴哭了起来。只哭了几下,又睡着了。

袁道鸣腾出手,掏出手机再次拨打顾小南的电话,依然是不在服务区。在北京,顾小南可去的地方不多,走的时候空调还开着,按理说顾小南也不会走太远,或许就是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但是为什么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袁道鸣不由得担心起来,同时也责怪自己,平时连电话都很少打,对妻子的关心太少了。

那名护士送另外一名病人过来,看到袁道鸣,便问:“就你一人过来给孩子看病?”

袁道鸣一愣,随即苦笑地点点头。

“那多不方便。”护士自言自语地走了,很快就见她托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对袁道鸣说:“我先给你消消毒,简单地包扎一下,你一会儿去烧伤科再去看看,那里有值班医生。”

“哦,”袁道鸣明白过来,伸出手,对护士说:“谢谢。”

“忍住疼。”护士边说边拿出一把镊子,另外一只手拿出剪刀,在酒精里浸泡了一下,捏住水泡,用剪刀把较大的那个水泡剪破,黄水流了出来。护士接着剪破其他水泡,然后用夹子夹住一个棉球,蘸了酒精,擦拭他手背上的血水,一股钻心的疼痛涌向袁道鸣的心头,好在很快就包扎好了。

“夏天天热,这样就避免感染了。不过,我可不是专业的大夫,一会儿你还是去烫伤科看看。”护士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闪亮的大眼睛,眉宇间透出一种清秀和善良。

“谢谢。”然而,袁道鸣并没有去烧伤科,给孩子输完液后,就直接打的回家了。

路上,袁道鸣再次拨打顾小南的手机,依旧是无法接通。袁道鸣真希望打开房门的一刹那,能看到顾小南的身影,然而家里面空荡荡的,依然没有一个人影。袁道鸣轻轻地将孩子放在床上,孩子出了很多汗,把袁道鸣胸前的衬衣都浸透了。袁道鸣换了一个新的毛毯,盖在孩子的肚子上。看到孩子扁平的肚子,袁道鸣决定给孩子沏奶粉。拿奶瓶的时候,袁道鸣看见了奶瓶的底部竟然有一小粒一小粒的渣子。袁道鸣拉开抽屉,在妻子常用药中,找到了小半瓶安眠药,并在一个纸包中看见了一小点被压成粉末状的安眠药。袁道鸣凝视了片刻,想起妻子曾抱怨说孩子经常吵醒她,让她开始失眠,提前进入了更年期。但,总不能因为这,也让孩子一起服用安眠药吧。妻子虽然是第一次带孩子,但这点常识也该懂吧。

墙上的钟响了十二下,袁道鸣回过神来。看到孩子安然入睡,他将奶瓶放在桌子上,带上门,决定去附近找找妻子。

路过小区门口的时候,想起门卫那个意味深长的笑,袁道鸣觉得门卫肯定知道些什么,想过去问问,却见门亭里的灯已经熄灭了。袁道鸣只好作罢,出了大门,沿着去往超市的路往前走。超市已经关门了。袁道鸣只好又往回走,但就在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他看见顾小南正从一辆黑色奥迪上缓缓下来,朝小区门口走去。刚走几步,黑色奥迪鸣了一下笛,顾小南站住,转回头,快步走了回去,一个穿着男士衬衣的手臂伸出车窗,手上捏着顾小南的手机。顾小南去接。男人的手臂一躲。顾小南俯下身子,冲车内的人笑说着什么。男人把手机递给顾小南,顺便在顾小南那保养很好的脸蛋上拧了一下。顾小南嘴角微微翘起,莞尔一笑,迅速低下头朝门口走去,边走边摁手机键盘。

袁道鸣呆呆地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挂外企牌照的黑色奥迪车从袁道鸣身边飞驰而过,卷起一阵零点的风,刮在袁道鸣的身上,哇凉哇凉的。

袁道鸣终于明白了门卫为什么会意味深长地笑,也明白了顾小南为什么要给孩子喝安眠药了。想到这,他更觉得心寒。看着顾小南低下头,摆弄着手机,一步步朝大门口走去,袁道鸣再次拨打起顾小南的手机,通了。袁道鸣看到顾小南手握手机,故意等了一会儿才接通。

“什么事?”顾小南睡意懒散地问。

袁道鸣强压心中的怒火,问:“在哪呢?”

“我还能在哪?”顾小南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你在哪?整天深更半夜才回家。家还是家吗?”

“呵呵,”袁道鸣一阵冷笑,“我在你后面。”

顾小南愣了,转过身,在不足20米远的地方,昏暗的路灯下,袁道鸣正朝她发出冷漠的笑。

“以前的一个朋友,回国来看奥运……”顾小南走到袁道鸣身边解释道。

“回家再说吧。”袁道鸣看都不看顾小南一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