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生到得寺院,已是傍晚时份。
入的寺庙,刚好有一小僧走过,未央生走上前去,对小僧,双手合掌,念叨一声“阿弥陀佛!”,便把自己想谒见孤峰和尚的想法,告诉了小僧,想麻烦小僧去通报一声。
小和尚很有礼貌的,双手合掌,答复他说:“师傅晚上从来不见任何施主,若要见,只能到白天的时候,若施主等的及,来日可以代为通报一下。”
未央生道声谢后,便求小僧找一处入塌之所。小僧带着未央生,左转右拐,在山上的一处香房,住了下来。寺院是清静之地,而未央生就是静不下心来,在床上辗转反侧,思前思后,闹腾了一宿,没有睡好。
次日一早,未央生刚起来,小僧便来知会,说师傅在中堂等候,让他前去。未央生便整理好着装,梳理好头发,仔仔细细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便走出香房,
此时,刚好是入秋季节,秋风萧瑟,落叶缤纷,象些蝴蝶在天上盘飞,走过一山泉,见水质清洌,映照出自己的倒影,想自己至今,没尝受到凡人的极大乐趣,于是又顾影自伤自怜起来。
未央生走进中堂,恰好孤峰和尚刚打扫完门口的落叶,换好佛前净水,装完香,闭目打坐着。见未央生进来,只睁了一下眼睛,打量他一下,见他长的仪表生得神如秋水,态若春云,就是一对眼睛,是桃花眼。
孤峰和尚也不开口,只是打量了一眼,又闭了眼睛,自顾自继续打坐。未央生见此,也敢造次,轻轻地踩着步子,怕发出响声,走到佛前,对佛像拜了四拜,然后起来一声不响,立在和尚旁边。
过了好一会,和尚挣口眼睛,见未央生安静如始,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色彩,客气地问未央生,“施主,不知如何称呼。”未央生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弟子未央,见过师父。”和尚说:“好一个未央!不会是不喜白日,只喜夜晚,而且前半夜吧”
未央生满脸羞赧,然后,和尚吩咐未央生,在另一个蒲团坐下,两个人客气了一会,然后话题切入正题。
未央生问和尚:“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告诉我们,要放弃执着,但人生苦短,人执着于世俗快乐,求官求名,求色求财,莫不是让人活的有乐趣的事物,为什么要放弃这些执着,另辟蹊径,舍了所有,那也能叫快乐吗?”
和尚回他:“快乐与痛苦,只是自己心灵的折射,风动,树动,都是心动而已。知道了动的缘由,才能明了自己的本心,才能守的住本性,才不会受止于一切所谓快乐的驱使。迷失于万物万欲之中,成为万物万欲的奴隶。”
未央生说:“难道说,求富贵,便会成为财色的奴仆,求官爵,就会成为名禄的使从。人什么都不想被驱使,那上天,岂不什么都不会给予。这本身就是人与魔鬼般的交易,在佛看来,难道什么交易都不做,那就是最好的得了,那样,就是有了从佛的佛性了吗?”
和尚回答:“世事变化庞杂,一食必有一喙,一得必有一失,若你所说交易,虽然用的并不恰当,但即是交易,那么交易会因为你得到了,就要用相应的东西去交换,人只知得的世俗快乐,而不知失的那只暗幕之手同时也在操纵着。”
两个人,坐而谈禅,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和尚心下暗想,此人有对佛有疑,挺具有一颗修佛的心,疑之,才能信之,世上人,只因对佛从来不疑,所以才不会有真正的堪破,一切真学问皆是从疑而来,无疑何来善知识。
于是,便对未央生说:“人生在世,易得者形体,难得者性资,易过者是时光,难过者是劫数。为了避免施主将来劫数无限,施主何不现在就放弃寻求世俗的快乐,与我学佛几载,以你之良资,必然可以悟的禅学三味,不至于受命运罗刹摆布来摆布去。”
未央生长长地发出叹息,敬重地对和尚道:“可我生平有两个愿望,没能实现,内心里面始终是没办法摆脱的,就是现在让我学佛,我也是学不进去一丝一毫,更不要说一点顿悟了,与其这样,反而内心痛苦愈加沉重。不如,趁我如今年纪尚幼,正当丰正茂,待我回去完成这两个愿望,安享几年后,到时候,回来学佛,也不迟。估计那时,学佛之心境更适,参禅之进境更佳。”
和尚见未央生如此冥顽,道:“居士有哪二大愿望,没有实现,但请道来,不会是求当官为民谋利,还是厮杀战场,报效朝廷?”
未央生摇摇头,道:“师父说的都不在我的想法,弟子所想获取的愿望,都是能靠我现有的实际,只要多花点心思,就能实现的,而不是那些空想,奢望。不瞒师傅说,我的第一个愿望是读尽天下异书,交尽天下奇士,游尽天下名山,然后退藏一室,著书立言,传于后世。”
和尚道:“此个愿望,甚好,但不知你的第二个心愿是什么?”
未央生好半天,吞吞吐吐,对于第二个心愿就是说不来,和尚见此,便又开口道:“即然你怕说出口,显得尴尬,那么就让贫僧替你说了吧。”
未央生看了和尚一眼,内心慌乱,仿佛被人家知道了藏而不露的隐私一般,支支吾召地道:“弟子的心事,师父哪能竟知道。”和尚笑道:“施主的心事,那有什么说不上来的。任何事物,都有映像,任何本质,都有现象,施主的第二愿望,是想娶天下第一流佳人吧。”
未央生语带虔诚地道:“师傅说的,与我心里想的,没有任何差别,实不敢瞒师傅,我自已认为自己长的不赖,找一个绝世美女,生一子继承宗祧。待诸事尽完,我不但自己学佛,还要劝世人,莫要继续沉迷不堪。师傅,你觉的这样如何?“
和尚冷笑不已,道:“第一流的佳人,额角上也不曾写有‘第一’两个字,恐怕即便寻的第一,看到其他的,又想入非非了。从古至今,***女者,自己妻女都难逃同样的报应,若如此,施主的劫数,难挽了。施主还是尽早丢下这个念想,在山上修行,以免遭无量之劫。”
未央生暗自不乐,道:“我只有一位良妻,即便***女无数,我也只有一位可以与之报应,师父言差矣。”
和尚见再说,也是浪费唇舌,便不再劝告,立起身来,表达要送客的意思。未央生知道语已至此,只能悻悻告退,但也不敢放肆,摔袖而去,唯有小心翼翼,站起来,低头赔罪道:“弟子愚顽,不受教悔,望师父海涵,他日再来,尚祈收纳。”
说罢,便向和尚拜了四拜,和尚回礼。未央生才走出中堂,回得香房,收拾行装,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