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苏三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在一家不大的文化公司做文字编辑。合租的室友也是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刚大学毕业。
两个人的生活都很拮据。在网上淘廉价的化妆品和衣服,每日早起一个多小时挤公交坐地铁,万一哪天起床晚了打个车,都会心疼地想掉眼泪。下班之后穿高跟鞋跑去菜市场,买回几棵青菜,在公用厨房翻炒几下就是晚饭。
但是两个人都尽量让自己过的舒心点。在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的情况下,两个人晚上一边敷着最天然的美容面膜——切片黄瓜,一边聊着公司的八卦,然后心满意足地入睡,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依旧赶公车、地铁去上班。
这个年纪,是最清贫的时候——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存款。
苏三不是没有羡慕过:公司一位女主管,LV的包包提着,香奈儿的香水喷着,下班有老公来接,房子车子婚姻都有了,生活该是多么安稳。而我们可爱的苏三小姐,还在实习的阶段,那可怜的工资,如果买瓶香奈儿,本月就有饿死的危险。
晚上下班回家,室友拿回两个红彤彤的苹果。两人将苹果洗净切块,放在盘子里,感觉像过节一样。这是室友所在的公司开会剩下的果品。苏三吃着吃着,突然觉得有东西堵在喉咙,她硬生生咽了下去,但是眼泪却在眼睛里打转。
委屈。这个年龄的女生,都应该是美美的公主,有着万千疼爱。然而,现实是,有些女生连灰姑娘都不是,灰姑娘有魔法仙女的帮助,灰姑娘有王子和水晶鞋。而自己,挣扎在社会底层,每天为了几棵青菜、一处蜗居奔波劳累,为了挤上公交和地铁而不管不顾淑女形象,因为不挤上去,本月会被扣掉部分工资和全勤奖。
虽不是爱慕虚荣的姑娘,但是哪个姑娘不喜欢美丽的裙子和包包。看着别家姑娘穿着当季最新的裙子,那种羡慕是从心底发出的,是有声音的,自己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贫穷一点一点地撕裂着所谓“自尊”的东西,难过在一瞬间弥漫开来。
现实是残忍的,二十出头的年纪,像明晃晃的一串梨花,应该在枝头迎接阳光,却总被遮挡在阴影里。本应该笑盈盈,展现青春无敌,如今却在挤公交和讨价还价里,一点点的将美丽消磨掉。苏三为此消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室友戏称是两个苹果引起的“血案”,但是笑容难掩苦涩。
直至有一天,那位女主管丈夫的小三公然来公司闹事,苏三看到女主管脸上,尽显雅诗兰黛和兰蔻都难以遮盖的尴尬和忧伤。
至此,苏三不道德的心理平衡了一下,“她是貌似什么都有,又可能什么都没有的年纪,而自己是什么都没有,但是很快又什么都能有的年纪。”二十出头,所以所有期待都还在,所以所有希望都还在。
苏三约室友下班在家吃火锅。她常去光顾的那个菜摊主人兴许是心情好,还送了她一大把水嫩嫩的青菜。两个人热气腾腾的吃着,兴许因为太久没有吃火锅了,所以感觉格外香。
(二)
二十出头,同在最清贫和最富有的年纪。
二十出头的很多女孩,都跟苏三一样。住在环境糟糕的出租房,独自挤公交穿过半个城市,沿途的华灯和风景都是属于别人的热闹,因不小心睡过而被扣掉全勤奖,逛半天街却什么都舍不得买的心酸,在办公室里做着无足轻重的角色。
一切的一切,都是二十出头年华里,清贫惹的祸。于是,信念被一点点摧毁,工作成了谋生工具,甚至开始幻想,不如顺了父母的意,嫁给老家某一暴发户,过上不悲不喜的阔太太生活,至少不用再进去这昏暗狭窄的公共厨房,在油烟里翻炒几棵烂青菜。或者从了某位领导的色心贼意,随便当了他的“姨太太”,出卖这单薄的仅剩的二十出头的青春岁月,换一段无忧时光。那个传说中的王子,必是不肯来了,兴许在半路遇到了某位高贵的公主,哪还有寻找灰姑娘的心思。
可是,我们仍需要不慌不忙的成长。
和室友共煮一份火锅的心情,不亚于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场景。
那张只用黄瓜片就可以白白嫩嫩,水水灵灵的脸蛋,应该比各种高级护肤品掩饰细纹的脸蛋要珍贵得多。
那段迟迟不肯来的恋情,那个迟迟不肯出现的王子,一定是传说中的好事多磨,一定是让你看过了看透了,才能找到更好、更对的人共同携手,相伴一生。
这段穿什么款式衣服都好看的年华,这段微微一笑就能迷倒众生的时光,这段一旦过去便不可能回来的时光,其实便是最珍贵的东西。
梦想才刚刚开始。所以,可以挥动画笔,描绘出无数不同的方向。
因为没有婚姻和家庭可去专注,所以可以将更多是眼光分给自己。可以一整天泡在图书馆而不必担心没做谁的晚饭,可以开心时做个牛排不开心时煮个泡面,不必顾忌谁的胃口谁的眼光,可以留在这个城市流浪,也可以去另外的城市追梦,不必随着谁的节奏谁的步伐,想走就走,是二十出头最美的自由。
你的职业和婚姻,都直白白放在你的面前,供你去选择。或是蛋糕师傅还是高级白领,或是流浪画家还是公务员,一切都可能实现,只要你喜欢。霸道君王还是五好男人,帅气豪哥还是成熟大叔,这一切都可以去选择,只要你喜欢。这就是二十出头最好的财富,一切都刚开始,一切都如此美丽。
二十岁出头,是清贫和富有同在的年华。只有守得住清贫,看得到富有,才不辜负这最美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