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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在似有若无的音乐声中,李木松找了他常坐的靠窗的位置,漂亮的女领班立即跑上来,给他端上四个小菜、一瓶干红,然后熟练地给他倒了一杯,说了句:“李书记,还需要什么,您尽管吩咐。”

李木松朝她点点头说:“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李书记,怎么就您一个人在这里啊?”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到李木松的耳中。李木松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位清丽女子来到了他身旁。那女子最多二十一二岁,在咖啡厅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庞线条柔和而饱满,高挺的鼻子,白皙美丽的脸蛋,虽然眼前的一切不那么清晰,却让人感到一种朦胧的美,尤其是那双眼睛,迷迷离离的,像早春二月的江南一样富有柔情。

李木松微微一笑,邀请女孩坐在他的对面。女孩身上那淡淡的似兰似麝的香气撩拨得他头顶一阵酥麻。看着杯里的红酒,望着身旁的清秀佳丽,李木松觉得男人真应该努力追求权力和金钱,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权力和金钱能给男人带来无与伦比的自信、自尊、权威、享受和快感。

他说:“你认识我?”

“李书记大名鼎鼎,在商城县谁不认识?我天天在电视上看见您。”女孩笑了笑,“早就想当面聆听书记的教诲了。”

“小姐喝点什么?”此情此景,让李木松表现出极大的柔情。

“随意吧。”女孩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细、那么软,清纯干净,不像平时在歌舞厅里遇到的那种故作娇媚的女子。

李木松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红色的酒液以一种富有旋律的轨迹转动着。他笑着对那女子说:“那就喝点红酒吧。喝红酒的男人是绅士,喝红酒的女人是淑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呀!”

“好的,谢谢李书记。”女孩的声音依然很轻很柔、很朦胧,也很耐听。这对已有几分醉意的李木松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和杀伤力。

“谢谢有你来陪。”李木松给女孩倒了一杯酒,说,“来,干杯!”

女孩优雅地同李木松碰着杯,然后抿了一小口,对着李木松笑了一下,两腮立即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李木松马上被女孩迷人的笑打动了,他打量着对面的女孩,只见她两眼秋波流盼,樱唇含贝,鼻挺眉秀,雪肤玉肌,虽然不是安琪那样的绝代尤物,却比安琪青春涌动,活脱儿出尘仙子般楚楚动人。哪个男人面对涉世未深又本色清纯的女孩会不产生冲动呢?他感到浑身有种燥热在涌动。

女孩依旧优雅地同李木松碰着杯,他看得出来,女孩的姿态十分标准,显然是受过这方面的礼仪训练。她是干什么的?按理说这样的女孩应该养在深闺,受尽人间宠爱才是,她怎么能随意出入这咖啡厅?带着疑问,李木松说:“小姐在哪里高就?怎么称呼?”

“我叫李丽颖,现在上海工作,咱们沙颖的那位国际名模是我表姐。听说县里搞商贸城建设,我爸才让我回来的,回来差不多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吧。”女孩说着,用筷子给李木松夹了两颗开心果。

望着李丽颖白皙柔嫩的玉手,李木松心里又是一颤,那手十指纤纤,柔若无骨。他记得有人对他说过一句话:柔若无骨的女人的手最性感,你握她时只要她不反抗,这个女人就是你的了,因为有这样手的女人对性更渴望。想到这里,他说:“你的戒指不错啊,让我看看。”说着一把拉过李丽颖的手,认真地把玩着。

李丽颖说:“李书记,这里人多,我有话想到您办公室去说。”

“好,好。”李木松高兴得心跳加速,忙站起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丽颖慢慢地站起来,收拾着自己的坤包。李木松看她几乎与自己一样高,心想,乖乖,有一米七八吧,便问了一句:“你身材真好,有一米七八吧?”

“不穿鞋一米七,比我表姐矮两厘米。”李丽颖说,“就这两厘米就成了天壤之别,人家是国际名模,我只能在办公室做文秘。”

“文秘最好,”李木松说,“女孩还是当白领好。”

李木松的办公室就在招待所隔壁的院子里,不大工夫,两人就进了屋。一进门,李木松立即打开灯,并顺手把房门关上,说:“你有何事找我?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都没问题。”一进他的办公室,李木松自然感到牛气了许多,并放言道:“在商城,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李丽颖说:“对您李书记来说,我这些事就是小菜一碟。我家在商贸城有幢临街的三层小楼,三百多平方吧,要拆迁了。这楼是我向表姐借钱盖的,这一拆,我就没法还表姐钱了……”

李木松清楚,那位国际名模在上层的背景很深,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

不过,他佯装无事地问:“你借了她多少钱啊?”

“六十万吧。”李丽颖说,“我父母都是小学教师,收入低。李书记,你帮帮我吧,只要你能帮,我会感激您一辈子的。”她说着从坤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说:“这儿有两万,别嫌少,我求您了。”

李木松看到李丽颖凄婉的样子,心里油然而生一股爱怜之意。他一把搂过李丽颖,说:“我帮,我帮,小乖乖,我一定帮。”说着,两只手开始在李丽颖娇嫩的身体上游移,李丽颖半推半就地迎合着。

李木松拉上窗帘,把李丽颖抱到了里屋的床上。

田颖生从管冠南的病房里出来后,再没有心思考虑别的事情了。管冠南当面挑明他与夏可的关系需要注意时,几乎像晴天霹雳一样把他震蒙了。他原先以为自己与夏可的关系是最隐秘的,最多也就夏玉河知道而已。没想到这事儿居然都传到市委书记耳朵里了,看来自己真的应该注意一下了。

第二天吃罢早饭,他破例没有带夏可,让司机拉着他一个人到了商城,连分管农业的商城副县长夏玉河也没有通知。到了商城后,他让司机直接开车沿着河堤去沙颖河治理的工地现场。

田颖生觉得他离不开夏可了。这几个月来,亲密无间的肌肤之亲,举手投足间两人的默契,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不惑之年有这样的艳遇。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拿起手机给夏可发了一条信息:想你了。

很快,田颖生就收到了夏可发来的信息:“你在哪儿呢?”

“商城,管书记安排了一件急事。我必须马上处理一下。”

“为什么不带我去?”

“不方便。”

“通知县政府了吗?”

“不方便。”

“那也应该告诉我哥啊,他又不是外人,让他晚上给你安排食宿。”

田颖生考虑了一下,回道:“可以,但我的行踪要严格保密,不然,恐有麻烦。”

“田市长,前边就到工地了。”司机对田颖生说。

“你把车停到这里等我吧,我去找施工单位的人了解一些情况。”田颖生说着,信步朝正搭建工棚的人群中走去。

田颖生沿着河堤步行了四个标段,通过实地考察走访,得出一个结论:目前工地上的这些施工队,都是从省水利工程公司项目部分包下来的,每个标段除了上交管理费外,另交了二十多万的信息中介费,那些钱都交给了一个叫安琪的项目部女经理。问题弄清楚后,他感到很开心,明天同李木松谈就有证据了。心情一好,他觉得周围的景物都那么温和纯净,简直与天上的景象无异,温煦、恬淡、银光闪闪,好个秋日的沙颖河岸。

这时,田颖生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知道是夏玉河打来的。夏玉河在电话里说:“今晚吃住都在杨庭凯的橄榄园里,那里很静。我准备了很多野味……”

没等夏玉河说完,田颖生的手机就“嘀嘀”地响了起来。他知道,是自己的手机快没电了。于是,他扭头问司机:“你知道市人大杨主任的农场在哪儿吗?”

司机说:“知道个大致方向,没事儿,能摸到地方,离这儿不太远。”

二十分钟后,汽车载着田颖生来到了橄榄园。一听外面汽车响,夏玉河忙小跑着出来迎接,说:“我和小可在做饭呢。”

“夏可也来了?”田颖生问。

“怎么,不欢迎啊?”夏可走上来说,“我可是给你报喜来的。”

“有啥可喜的,天天忙得焦头烂额的。”田颖生说。

“你的那部关于小麦基因培植的书,荣获了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省里下午通知到市政府的。再说了,今天可是八月十五呀!”

“真的?”夏玉河说,“我都忙昏头了,那咱们今天非得喝他个一醉方休不可。”

田颖生知道今晚与夏可有好戏,便对司机说:“晚上不用车,你就多喝点吧。来,我先敬你一杯,跟着我跑农业跑招商,辛苦了。”

酒过三巡,司机已渐渐不支,两眼发直。夏玉河又同他碰了几杯,司机便趴在桌子上不言语了。见司机已醉,田颖生小声问:“玉河,你分管农林水。你老实说,在沙颖河的改建工程中,你得了多少好处?”

夏玉河这才明白,田颖生轻装简从,原来是受管冠南之托来查工程猫腻的,他急切地说:“只收了些烟酒之类的。”

“一个标段上供了二十多万,二十六个标段,七百多万。你真的只收了些烟酒?鬼才相信呢。”田颖生说。

“天地良心,我要是收了钱,天打五雷轰。我是工程的常务副总指挥不假,但李木松才是总指挥啊。中标的单位是省水建公司,李木松的情妇安琪是项目经理,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虎口拔牙啊!”

“李木松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夏可一旁说着。

田颖生说:“只要你没有收就好办。以工代赈的工程款,动了会坐牢、杀头的。”

“快吃点菜吧,别喝酒了。”夏可说,“吃完后咱们去享受中秋明月,别辜负了上天的一片心意。”

三人大嚼了一阵野味,最后又碰了一杯酒。夏玉河说:“你俩去转转吧,我有些头晕,先休息了。”说着就离开了餐桌,朝厢房走去。

田颖生对夏可说:“走吧,咱们出去转转,别误了这良辰美景。”

两个人挽着手,朝不远处的鱼塘边走去。

过了一会儿,田颖生说:“小可,以后我们要联系得少一些,注意一下影响。现在,咱俩的事儿都传到管冠南耳朵里啦。”

“噢,给你惹麻烦了,真对不起。”夏可说。

“哪能怪你呢,这是我自愿的。”田颖生说。

好久没有下雨了,谁知道竟下起连阴雨来。这场连续的秋雨,一步步把天气引向深秋。雨中的空气里,隐约闻到了雨的寒气。田颖生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任凭窗外的秋风和秋雨飘向自己。望着外面的细雨,时而如同屏挂的丝帘,时而又摇曳起舞,时而又显得极不情愿似的从天空坠向大地,一切都显得那样无奈。

此刻,田颖生的心情也像这秋风和秋雨,有着许多惆怅、许多沉闷、许多压抑。他甚至感到,连空气也像是被秋雨秋风打得令人窒息。

田颖生的这种坏心情是那天在商城县因李木松引起的。那天,田颖生自感已经掌握了李木松在工程上的猫腻,兴冲冲地去找李木松谈话,希望李木松能知错改错,以免陷入僵局。不料,他们的谈话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李木松说:“这是诬陷,我这项工程发包的一切程序都是合法的。省水利工程总公司的资质在全省是最高的,由他们承揽质量最有保证。这是那些没有中标的单位的谣言。”

田颖生说:“李书记,有人说不少钱是安琪收的,而安琪同你的关系大家都清楚。”

李木松说:“这是造谣!谁说这话,谁断子绝孙!”

田颖生一听这话,把桌子一拍:“你放肆!是管书记让我来了解情况的。”

“哼,我放肆,你等着!”李木松说罢,气冲冲地摔门出去了,留下田颖生坐在那儿生闷气。他觉得今天这个话不该由他来谈,管冠南只是让他来了解情况,并没有委托他来谈话。而且违纪的事应该由纪检部门来查,轮不到他这个党外副市长。再说,各县区党政一把手谁完全听命于一个副市长呢?他觉得自己政治上太幼稚了,不该自以为与李木松关系不错,就自作多情地想让李木松退钱免灾。何况劝赌不劝娼,怎么能当面提李木松与安琪的关系呢?

过了一会儿,李木松抱着一台录放机和一个包走了过来。李木松说:“我想请市长大人看一段录像。”说着插上电源,接通了电视机,屏幕上立即出现了那次田颖生酒醉后在商城宾馆,在李木松那套房间里的事,田颖生的醉态,夏可为田颖生脱衣服的场景,夏可与田颖生做爱的场景都一点点地放映出来。

田颖生这才发现李木松的歹毒用心,原先他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假象里面,还包藏着如此祸心。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李木松骂道:“你浑蛋,你流氓,你下三烂!”

“哈哈,我浑蛋,我流氓?”李木松说,“我比这电视画面还下三烂?田市长,本来我打算等你当上副省长时再还给你,没想到提前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逼我到省纪检委,然后,把自己的真人版录像带呈上;二是咱们继续合作,我这里给你准备了二十万,作为合作的第一笔分红。何去何从,请市长大人斟酌。”

田颖生脑子“轰”的一声,汗也开始从头顶往外渗。他明白这两种选择的结局:如果逼疯了李木松这条癞皮狗,他一定会将录像带寄到省纪委或者中纪委。有了这个污点,自己别说当副省长,就连眼下这个副市长也当不成了。与李木松合作,更是如临深渊。他能使出录像带这样的损招,还有什么使不出来的!自己一个堂堂的副市长,一个留美博士,难道后半生就将永远受制于这个政治流氓?他心里清楚,这两条路都是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