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沧助觉得头疼得很,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他吃惊地坐了起来,看着旁边担心的快要哭了的日奈,吃力地说,“我爸爸呢?”
日奈吓了一跳:“沧助,你糊涂了吗?你好像出去,然后摔倒了,就晕在院子里了,怎么突然要起爸爸来了,你爸爸不是在未来吗?”
沧助满心的问号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挣扎着起来去翻看自己的背包,时光转换器已经不见了,但所有和未来有关的东西,包括他心爱的缩微电脑,各种工具,营养丸竟然还在,看来爸爸确实来过,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有着记忆呢?爸爸不是说要删除掉对未来的记忆吗?
他愣愣地坐在那里,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包里有一些荧光在闪,他马上想起了小时候突然全市电脑大崩溃的时候,爸爸和自己的传讯方式,他马上对日奈说:“把灯关掉,都关掉……”
日奈很奇怪地照他的话做了,在无边的黑暗中,沧助打开了背包,无数荧光飞了出来,按照奇特的顺序排列好,沧助远远地坐在一边,看着满天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封长长的信:
沧助:
你看到这封荧光信的时候,爸爸已经回到23世纪了,我没有删掉你对未来的记忆,是因为我的一点自私。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现代人。在我刚刚研制出时空转换器的时候,我曾经作为第一个实验者回到过古代,和你一样,我被古代人的真情感动,甚至对一个女孩子动了真感情。
但是我身负着一个国家交付给我的使命,我无法因为个人的感情而背叛国家。所以我放弃了感情,回到了现在,多少年来,我遵守着现代的秩序,拼命工作,没有感情,没有消遣,没有娱乐,只有工作的出色和冷静理智能让人敬仰。我和你妈妈没有感情,我们只是一对工作的搭档。
我一直隐藏着我自己的痛苦,我可以洗掉那段记忆,但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所以,当我看到你走了我的路的时候,我只有庆幸,庆幸你的肩上还没有那么多的责任让你为难。任何一个坐上时空转换器的人都会在脑子里植入一种芯片,如果三个月还没有回来取消,就会爆炸,彻底消亡。
我借口说要洗掉你的记忆,你已经不适合生活在现代了,来见你最后一面,可是,我真的不忍心把我从你的脑子中洗去。所以我只是取掉了你脑子中的芯片,希望你能在古代和你心爱的人,为了你自己也为了爸爸,快乐地生活,同时记得:任何困难都能够克服,在未来还有你的爸爸在永远支持你。
爸爸
沧助和日奈一同看完这封信,呆呆地在黑暗中坐了很久,一直做到所有的荧光都无法维持在原来的位置,慢慢淡去,消逝……然后陷入完全的黑暗。
怕黑的日奈终于忍不住打开了灯,沧助蜷缩在墙角,目光游离,此刻的他好像再也不是那个冷酷帅气的沧助,而是一个很小很小和父母走散的孩子。日奈轻轻地走了过去,把沧助揽在怀里,她知道自己的臂弯未必能有什么力量和作用,沧助也知道,可是他还是贪婪地从这臂弯中吸收那种安全感。
很长很长的时间过去,沧助才慢慢地开口说:“其实,我从小就很少和爸爸说话。但是我知道我的爸爸和其他人的爸爸不同。不光他是最高科学奖的获得者,而且他的目光他的神情都能够知道他关心我!在我们那个未来的世纪里,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连我当时也不肯相信的,但是现在我真的能感觉得到。或许就是从爸爸那里,我感染到了一种孤独感,才格外想回到这里吧……”
日奈没有什么话可说,只能温柔地说:“我总是相信,人类无论到了什么世纪,父母和孩子之间总是有着隐隐的情意,这个是多么冷血的人也无法避免的吧……你好好休息,你爸爸不是说过了吗?你要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快乐地生活。乖,好好睡吧,明天,或许一切都好了呢……”
沧助点了点头,他又笑了起来,把日奈拉进了怀里:“还好我不是四十岁遇到你,否则岂不变成了牛郎织女……”
日奈哼哼唧唧地说:“你要是四十岁来了,我肯定是一个女强人加贵夫人,才不会为你红杏出墙呢……你庆幸去吧……”
两个孩子又相拥着笑了起来,涉谷老师端着汤水走近房间的时候,听到了里面简单纯粹的笑声,不免也莞尔一笑:“这两个孩子!真让我羡慕的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这样快乐的阿!”
第二天。
暑假对于学生而言是松散而快乐的,当然也有数不清的补习班、作业之类,但是和上学的时光相比还是轻松单调得多。尤其对于日奈和沧助这样成绩超好,父母决不逼着进补习班的孩子来说,更是自由清闲啦。
可是今天的他们并没有觉得清闲,此刻,日奈、沧助、日奈爸爸、涉谷老师统统坐在客厅里,愁眉不展。日奈爸爸帅气得有些不羁的面容上蒙上了一层愁云,商场如战场,绝不像诗人文人,还有时间酝酿情绪,如果再拖下去,资金不到,那个时候即使有救也元气大伤,在竞争如此激烈的今天,没有个十年八年光景是恢复不过来的,这种惨状让他怎么能不犯愁呢!涉谷老师更是眉头紧锁,难过自己不是一个名门望族,可以让家里来帮帮老公,现在怎么办呢?日奈和沧助更是不敢说话,尽管父母都没有责怪他们在一起,尤其涉谷老师,很赞成他们忠于自己的感情,但是毕竟是因为这个,失去了玲也家的资金援助……
“唉!”日奈爸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商场没有朋友啊!前一阵,听说铉木先生在我这里投资,都纷纷做大方,这个也帮忙,那个也投资,连银行都过来商量低息的事情,现在好了,那笔资金一抽走,马上墙倒众人推啊,谁也不肯再帮一分,银行都打了三次电话了,如果再没有加额的固定资产抵押,利息还要再高一分……”
日奈倒了一杯苦丁茶给爸爸,最近爸爸上火得厉害,嘴角起了好多泡,她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劝老爸喝茶了:“老爸……不要想了啊……喝点茶,败败火,总会有办法的,就算最坏的结局,至少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啊,还是开心的,对不对老爸?”
日奈爸爸苦笑地看着她:“你要是这么想我就没什么挂碍啦,其实我跟你妈妈这么一把年纪,也没什么拼搏的心了,只是将来你出嫁我拿不出嫁妆,你可不要跟你的帅哥小朋友后悔当初哦……”
日奈害羞地看着老爸:“你啊,就是不忘了嘲笑我……现在有妈妈罩着你就了不起了吗?哼哼,我才不管呢!”
大家嘻嘻哈哈地闹了一会儿,日奈爸爸倒也轻松了一些,进屋继续弄账目,联系朋友了。
日奈和沧助没什么可做的,倒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突然,电话响了,日奈没什么精神地接过电话:“喂……我是日奈啊……铉木先生?!”
日奈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差点咬到舌头:“您怎么回来啦?好难得哦,您这一个月可回来两次了哎……好的,好的,我和沧助这就过去!”
她蛮兴奋地挂上电话:“喂,小鬼,铉木先生叫我们过去哦,还不快打扮得帅帅的?”
沧助很惊讶地看着她:“不是吧,白痴,你居然还敢去他们家啊?你可是偷走了人家准女婿的罪魁祸首,不怕死无全尸啊?”
日奈理都不理他惊讶嘴脸:“我要见的是老的,又不是小的!哼哼,再说,我就是愿意给你表现英雄救美的机会,怎么样?”
沧助马上做俯首称臣状:“是!女皇陛下,可以启程了么?”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假装出去玩,溜了出来。
玲也家。
铉木先生一如既往的冷静和严肃。他深邃了50多年的眼眸依旧像深潭一样,使任何人都无法从中猜测到铉木先生真正在想些什么。他的威严能够让本来轻佻的气氛立刻肃穆起来。
门铃响了,胜也过去开门,看到了日奈和沧助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快喷火了:这两个家伙,真是太嚣张了,他很不客气地就要关门:“对不起,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铉木先生冷冷的声音让胜也闭上了嘴:“胜也,不许对我的客人无礼。”
“是!daddy!”胜也低声回答,一面狠狠地瞪着两个人,一面把他们放了进来。
沧助比起上次有些紧张,毕竟上次毫无压力,但这次却背负着一个背叛的名分。日奈倒很随意地坐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铉木先生总是比较谈得来,也是唯一不觉得铉木先生很凶很威严的一个人。
“玲也呢?”日奈打破了令人尴尬的安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问起了玲也。
“啊唷,日奈小姐,这话由您来问还真是有意思!”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楼上传了出来,日奈不用抬头也知道是玲也的南瓜妈妈了。
可惜今天的南瓜妈妈真是来者不善,凶得很,她先是狠狠地剜了沧助一眼,真惨啊,帅哥的魅力本来无穷,现在被人家抢走,越帅罪过就越大了,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日奈对面:“你难道不知道我家玲也自杀的事情么?还好及时救了回来,否则你们就是有100条命也赔不起!”
“什么?!玲也自杀?”一向冷静的沧助和日奈也不禁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日奈有些求证地看着胜也和铉木先生。铉木先生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胜也则恶狠狠地看着他们:“就是因为你们!我妹妹本来可以很幸福,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日奈知道跟这些人没有办法交流,便把目光投向了铉木先生:“Uncle,您也是这样看我的吗?”铉木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玲也:“那么,你认为我该怎样去看待我的女儿自杀,我的准女婿现在陪在你身边呢?”
日奈冷静地看着铉木先生:“Uncle,我和玲也很小的时候,您就教导过我们任何情况下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明白玲也很难过,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永远想得到什么就一定能得到,任何人都有过伤心事,这件事明白得越早越有益。我承认我和玲也喜欢上同一个人是一种不幸,但这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能够决定的,玲也试图决定过,她也成功地让沧助离开过我,我们之间是公平的。我正常地活着,她选择了自杀,我不认为我应该为这个选择负责任。”
铉木先生面无表情:“我的第二个问题呢?”
日奈依旧冷静,或者说是漠然:“以您的睿智不可能说出准女婿这个词吧,至于他为什么在我身边,我无法解释,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因为他们需要在一起,没有理由,如果能列出什么一二三,那就不是感情,是交易了。”
铉木微微地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孩子,你还是这么锐利,我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感慨,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孩子?”
铉木又看着沧助:“我果然是一个老人了,老人都有私心的。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明白你不可能会守在我的女儿身边,她不是你想要的。所以我只要你承诺一辈子对她好就够了。但是我毕竟是一个自私的老人,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和我的女儿在一起,所以我没有说穿。你选择了日奈,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但是,真是有一些可惜啊!”
沧助和日奈相顾笑了起来,兴奋地彼此握紧了手。
铉木先生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沧助:“有人给我消息,说你好像不属于这个时代,我不太相信这种事,可是,我实在不相信,在这个地球上存在的人居然我一点都查不出来他过去做过什么?”
沧助淡淡一笑,想到现在就要在这个世纪生活了,说说也没什么,便从头讲起,讲了自己的来历和爸爸的嘱托。
铉木先生长吁了一口气:“呵呵,这个我就信了,不过你这个小子害我差点开始怀疑我的情报机构了!你居然有这么曲折的故事,真是奇异,日奈配你,倒真是一对绝配呢!”
玲也妈妈在一旁听了很久之后,终于不能忍了:“老公……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这个丫头抢走了玲也的男朋友,你怎么不管管啊,你到底向着谁嘛……”
铉木宠溺地看了一眼老婆:“孩子的事情你不懂就不要插嘴啦,乖乖呆在家里当乖乖老婆不就够了?放心,我们女儿的真命天子还没出现呢!她先在只是不能接受失去而已。她需要锻炼锻炼啦!”
看着形势一片倒的局面,胜也马上准备溜了,刚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铉木先生威严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胜也!你过来!”
胜也怕得腿肚子都抽筋了,对于老爸他一向是怕得要死的,何况现在心虚呢!
果然,铉木先生的声音冷的能结冰了:“你居然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我的投资是因为我欣赏日奈,也是因为我对她父亲的企业确实很有信心,也有在这个行业发展的准备,竟然被你当作资本来要挟别人,还因为你妈妈不懂事,骗来你妈妈的印章私自停止了我的计划!胜也,你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胜也吓得咚地跪倒在地上:“爸爸……爸爸……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原谅我吧,求求您爸爸……我真的只是为妹妹打抱不平,一时气愤才做了错事,我现在知道了,求求您,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沧助也觉得胜也的样子实在可怜,也为他说了两句话:“铉木先生,胜也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冲动了一些而已,您不要太责怪他了!”
铉木先生没有表情地看着胜也:“我们家的事我会有一个妥当的办法解决的。日奈,你回去告诉你爸爸,让他放心,我的投资是不会停的,而且我这次虽然只呆两天,还是会跟你爸爸好好地谈谈合作的事情,我并不是雪中送炭的人,我只是对这个行业开始感兴趣了而已!记住,不必感谢我,我可是个有私心的老人!”
日奈笑了起来:“好啦,老人家,干嘛到现在了还是怕人家谢你怕成这样?我会记得的,您不要太操劳了哦!我们先走了!”
铉木先生赞许地点了点头,目送两个孩子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