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回来了,以为你要住进马家了呢。”白月栀刚要进房,白云霜远远的由走廊飘了过来。
白月栀心情极好,懒得搭理她,只做不闻,白云霜逼近有些恼了:“跟你说话没听见啦,什么态度。”
白月栀只好极不情愿的回身道:“您老有何指教?”
白云霜见了白月栀这样一番打趣言辞也忍不住想要笑了起来,抿了抿嘴道:“以为我想招你,是父亲要我们到厅中说话。”
白月栀只好将跨进房门的一只脚抽了回来,随白云霜一起到了大厅,一眼就看到与父亲隔桌而坐的马秉承。
“承哥哥,你怎么也来了。”白月栀很是欢快的奔过去拉了马秉承的手,白云霜见白月栀如此没羞没躁的不忌讳,只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马秉承倒是不介意,反握了白月栀的手,示意白月栀挨着自己坐下,随即又向着白旭生继续适才的话题:“马伯父,欧洲那边发生战乱,我们先施的许多货品又都是来自海外,如今货品短缺,有些柜台上的货架已经有了空位,您说目前这样的情况该如何是好?”
白旭生心里清楚马秉承不可能果真没有办法,更不会为了这个跑来问自己一番,他是希望自己接下来的供货能够向他倾斜,但他一直一来就有一个原则,郭马两家一视同仁,绝不偏颇,于是道:“贤侄,如今的困境,不是只有你先施一家面临,郭家的永安,蔡家的大新,还有许多其他大大小小指着海外进货的百货公司都存在这种情况。不瞒你说,香港那边今天一早就给我来了电话,”见马秉承眼神里果然起了怀疑的神色,微微摇头打消其顾虑的意思:“贤侄放心,他们的意思与贤侄的想法一样。”
马秉承笑道:“他们的意思?郭伯父是何意思,怎么就跟我一样了呢?白伯父可知道我的意思。”
白旭生笑了一下道:“自然也是要老朽还同往日一样,对于各家的供给,平分秋色,不分彼此。”
马秉承这下明白了,白旭生是要做老好人做到底的,说心里话他倒是极为佩服白老爷子这样的处事作风和经商原则,他也并不打算要白旭生舍弃其他家的合作,只是想要一个定心丸而已。
马秉承得到白旭生允诺,心下放心,起身就要走,白月栀在父亲的示意下送马秉承出门的时候,马秉承忽然回头说了句:“小栀子,明日之后我怕没时间教你跳踢踏舞了。”却见白月栀毫不意外的点头:“我知道,承哥哥忙的很,我就陪承哥哥一起忙好了。”
马秉承见她说得天真,好笑道:“你如何陪我忙?你又知道我忙些什么?”
白月栀眼珠一转带动着两边的甚长睫毛往两边一分,灵气逼人的笑道:“我大概总是知道一些的,就算不知道,看着看着也会了。”
马秉承并没将她的话当真拍了拍白月栀的肩头上了车,只想着她怕是不回来马家了,不想第二天白月栀只比前一天来得更早。
远远的马秉承正与一帮人周旋,见了白月栀立在院中朝自己扮了个鬼脸,随即就很是自觉的上了楼,只摇了摇头,就又投入到战斗当中,也顾不得同白月栀招呼。过了好几个钟头,待事情告一段落,送走各人,这才想起楼上被自己冷落的白月栀,正想迈步,白月栀倒是警醒,率先咚咚咚的奔了下来。
“承哥哥,你忙完了。”
马秉承刚想开口,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马秉承只好先接了电话,却是从上海打来的,电话那头似乎是说什么先前得到的图纸有误。
“什么?那图纸是假的,他们是六层?”马秉承朝白月栀看了看,原本很轻的声音更小了,似乎有些什么不愿白月栀听到,应声的话越来越简洁短小,最后只剩嗯,喔,啊的回应了。
白月栀很是识趣,主动退回到院中,果然中途就听马秉承的话语变得多了声音也大了些,最后甚至还起了微微争执的意味。心想承哥哥口中的“他们”该是指郭伯伯家的永安了,她早听说了,自去年或是更早的时候开始,马家郭家就先后去到上海,于南京路买地,建楼,好似当年在香港一般门对门的建起了新公司。为此还比起了谁的工程更快,谁建的楼更高。听承哥哥的意思,看来郭伯伯是用假图纸骗了马伯伯,把六楼的铺面故意绘成了五楼。想到这里只觉得郭伯伯未免有些老奸巨猾了,但马伯伯和承哥哥私底下打听对手的图纸,似乎也是不太应该。
白月栀一直在院中来回走动,待见马秉承放下电话,才又步入厅中。见马秉承比先前凝重了不少,虽被父亲告诫过在马家待的时候不准过问生意上的事情,却忍不住想要安慰:“承哥哥,是马伯伯在上海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马秉承缓缓转过头看着白月栀,又想起昨天晚上在白家门口白月栀的话,问道:“小栀子,这些你是听谁说的?是白伯父告诉你的么。”
白月栀:“没谁说,我就是从你平日里同他们零零碎碎的谈话当中知道的,父亲才不会跟我这些呢,他从不教我生意上的事情。”
马秉承:“为什么?”
白月栀:“父亲说白家已经有了生意做的极好的,不需要多我这一个。”
马秉承自然知道白月栀说得是白芍清,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白月栀见马秉承为难,一心想要帮他,央求他告诉自己目前的问题,在得知竟就是两家都是一样高的楼,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但此时都已成型是六层楼无疑,表示没有办法的说了句:“这样比楼层高就是赢了么?楼再高,要是顶不漂亮也是会打折扣的。”
“小栀子,你刚才说什么?”马秉承忽然受到什么启示一般:“什么楼,什么顶?”
“谢谢你,小栀子。”马秉承不及白月栀反应过来又忍不住抱起她旋转了一圈,白月栀见马秉承突显的若狂般的欣喜,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适才被马秉承抱起的时候心中似乎起了异样,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的时候,马秉承已经朝内厅的方向步得远了,一面走一面道:“谁也不要打扰我,就连吃饭也不准进来叫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到内厅,关了门。
白月栀只好守门一般的陪在厅中,来回踱着步子,还要时不时提醒不知情的下人过来打扫的时候可能惊扰到马秉承。
这样直到了晚上,马秉承还没有出来的意思,白月栀吃完饭觉得很是无聊,只想着承哥哥八成是睡了,就回了白家。不想第二天来到马家的时候,却见马秉承从内屋捏了一叠纸兴冲冲奔到白月栀跟前:“小栀子,成了,成了。”
白月栀一见马秉承的样子显然从昨日到现在都未休息,正想问什么成了,马秉承却不是要同她细说的意思,很快就拨通了上海的电话,白月栀从马秉承的通话当中得知,原来他受到自己无心之言的启发,决定在已经完工的先施楼顶上再建一层塔楼,这半日一夜的功夫就是在赶造图纸。塔楼的名字也取好了,叫:摩星楼。
白月栀等马秉承打完电话以为他有时间理会自己了,不想马秉承只是又夸赞了她一番,就一刻不停的再次拨通电话,开始安排一系列的事情。白月栀每次见马秉承挂电话的空档都叫他吃了饭再说,马秉承每次应承却不就去,直到马婴也来叫他才放下电话,匆匆吃了几口就又开始忙活起来。
这般争分夺秒的做事风格,白月栀还是头一次见到,虽看不见硝烟却明显感觉打仗一般紧张,忍不住道:“承哥哥,你不累么?”
马秉承尚在思索什么事情的情绪当中,听了白月栀的话,一笑道:“事情才刚刚开始呢,怎么能累。”听他的意思,累不累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事情没有做完,没有资格累的意思了。马秉承说完就回到内厅,铺开图纸开始一一解析起来。白月栀眼见着马秉承如此繁忙认真帮不上忙,只好在一边安静待着,一面时不时递他一把毛巾,沏一壶热茶。只见马秉承一会在图纸上勾勾描描,一会查资料,一会又拨通电话与上海那边的人讨论何处该改造何处不完善,如此反复,足足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