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青沉默仔细看着这座零乱无规则的敌寨,身为统兵元帅,不管如何都会把兵力集中,然段语嫣却反其道而行,把原本集中的兵力分散,这一分散,那便犹如盆子里无数的碎沙,哪里都是兵,哪里都是寨,这一盘散沙到底是什么意思?
“恐怕……”费尽脑力也想不出所以然,沐天青看着沙盘摇头道:“恐怕大理摆出此凌散之寨,其目的就是引我们主动出击。”
杨铁枪点头,“不错,定然是段语嫣见我们坚守不出,水死无波,所以摆下如此挨打之寨引我们主动出击,而她则伏军于四下,以逸待劳。”
“定是如此,定是如此。”众将齐声赞成,除了这个解释,怕也没有其它了。
纵然就是守住江南西路那待如何?数千里境地已失了,纵就是一时守住了,这种安如何长存?沐天青看的比他们深远,心里止不住叹息,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幽幽对着地图说道:“诸位将军,面对汹涌而来的大理军,坚守之安无法长久,若无反击,故土焉能收回?若无半寸之功,如何向皇上交代?”
“这……”杨铁枪与猛虎大将军相觑一眼,还未开口,龙腾左将军扬声赞成:“沐大人说的对,总这么守下去,佛头军是不会退的,应该主动出兵,给予痛击。”
皇上等着看到捷报,若长久这么下去,恐怕会触怒龙颜,杨铁枪心里矛盾,小心询问:“沐大人可有良策?”
“嗯。”沐天青轻点了点头,招手让大家靠近地图,指说道:“大理劳师远征,深入我夏周境内达三千余里,粮草定然无法及时给济,何不从其粮草着手?”
众将深深一思,猛虎大将军杨心有疑悸,皱眉虚道:“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一点也不险,诸位请看……”沐天青手比地图,从长沙划到南昌,目光幽深。“……大理主力皆于南昌四下,长沙空虚松懈,我们何不把兵力偷偷转于洞庭湖数处,而这里则疑兵坚守,在大理不察下突袭长沙,先扼制咽喉,后挥军而上,此一战段语嫣纵未溃烂,定也元气重伤。”
众人既喜又惊,若真能如此,那段语嫣就是插翼也难飞了,可隐隐觉的太过理想了,猛虎大将军咽沫询问:“沐大人,我军大队调动,如何能做到无声无息?大理密探众多,这……”
“我寨有近六十万兵马,只须抽出十六万,对外宣称到黄州提防大理水师,以此迷惑大理密探。除十六万,大寨仍存四十余万兵马坚守,大理定不敢贸然前来强攻。”沐天青眯着双目,思索得失,紧接道:“纵然就是大理探子得知十六万兵马其实是奔向长沙,段语嫣提前做出安排,我军在自已境内,打与不打皆掌握于我们手中。何况,眼下情势我军处于不利地位,让段语嫣先动,只要一动定会露出破绽,待到哪时我们寻找到漏动,对其强劲的会心一击,这才能打破僵局。”
此计就是反客为主,也能说是打草惊蛇,他的目的不在长沙,只想让段语嫣贸然轻动,贸然里定会有破绽,到时他死死咬住破绽反败为胜。
前后思索了一番,杨铁枪松动点头,手比地图道:“我十六万兵马从黄州南门明入,西门暗出,大寨设四十余万兵马依旧坚守,大理定不敢轻举妄动。大理主力设于南昌四周,南昌与长沙相距四百里之遥,倘若段语嫣得知长沙有变,轻装来救也须得近日。长沙呢,此城位于南昌之后,前面有大军挡关,城中定然松懈无备,攻之简易,只要我军扼住其咽喉,挥军南上,前后夹击南昌诸地,大理必成河中鳖蟹。”
众将大喜,连连点头,沐天青接着说道:“再则,情况若有变动,我军于自已境内,撤退最多就浪费些搬运功夫,无甚大碍。”
“就这么办。”一路吃败仗过来,猛虎大将军宽大的拳头重捶在地图上,咬牙啐骂:“就让姓段的大败于此。”
长沙是大理的粮仓,只要夺得长沙,就算不夹击段语嫣,她也一定要退,在她撤退之时,他就紧跟于后收复失去的疆地。沐天青目光深邃,凝看地图的双眼闪烁光芒,不吭半声仔细深想所有得失利弊。
大理军寨。
研思着军略一整夜,阿真不知不觉趴到沙盘睡找了,天宇澈亮时,耳畔响起小姑的叫唤,脚一抖,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想也不想便问:“有动静了?”
“是!”王可姑媚眼水灵,挺站于他身边禀道:“探子来报,天未亮时,敌寨的兵马突然向西移动,说是增援黄州。”
自得知沐天青来为监军,阿真就知他会有所动作,毕竟自已曾败于他手中,那一败让他失了心头至宝,直到现在心脏那道伤疤仍然未愈。夏周的这些将军们,个个都是蠢猪,只会荀全安生,沐天青有想法,有做法,他绝不会和坐以待毙,他深明他。
从椅上站起,阿真急走到军图跟前,目光极快锁定住西移的方向,“黄州、鄂州、岳州、洞庭、潭州?”
王可姑守站于身侧,一双媚眼学他向巨大的军图看去,图内密密麻麻的城镇山林犹似天上繁星,看的眼花缭乱不知所云,可少爷却对如繁星密麻的军图望的出神仔细,也不知他到底是在看哪里?
“沐天青就这么点能耐吗?不应该呀?”抱着胸,阿真双目往地图上的战略要地扫看,嘴里念念有词,“难道是被周锦煨那头蠢猪逼急了,狗急跳墙了?”
细细凝看军图,游江西移的方向就这几处,沐天青说要增援黄州,黄州有游江天险,易守难攻,何须大军增援?很显然他是要绕到背后扼住他的咽喉,这点无庸置容。若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吗?增援黄州骗三岁的小娃儿去吧。
“小姑,可有探到夏周多少兵马暗向西移?”阿真皱眉询问。
王可姑轻摇了摇头,“原驻扎的军寨未拔,探子只能目测十数万,具体不清楚。”
沐天青是要绕道夺长沙了,长沙是他的粮仓,屯着三军将士的军粮,至关重要。但此军粮与沐天青相比,他丢弃三月粮草又有何痛?实在思索不出两全之法了,两权相害取其轻,牙一咬,脚一跺大喝:“速把段奕平、布道、鲁丫叫来。”
“是!”王可姑冷峻,应喏转身闯出了王帐,很快三人铠甲带风闯了进来,齐声跪唤:“大王。”
“起来。”他们一来,阿真速不容缓招手。“有军情,都过来看军图。”
听得军情,三人急挺起身向军图围去,段奕平忙问:“大王,是否已思得良策?”
拍了拍急骤的段奕平肩膀,阿真转向军图,指点游江的周寨道:“刚才探子来禀,驻于游江口的敌寨有部份向西移动。”
敌军西移?三人目光自然狠扫西面等地,目光一一从黄州、鄂州、岳州、洞庭、潭州扫过,段奕平虎皱眉头,疑问道:“大王,周军西移,可能是要偷袭我们后背,掐其我军咽喉。”
“问题是,尚不知周军是要偷袭后方何处。”说道,他手点军图上的三处要害,故意考道:“资水、荆湖、长沙,大家论一论周军会袭何地?”
三人目光炯大,虎瞪大王指点的三地要害,布道浓眉大眼,凶神恶煞道:“大王,资水与荆湖皆位于长沙之后,周军偷袭,不可能行走长远,定然会在洞庭方向折南指长沙,若让其得逞,不管周军是进还是守,对我等皆极为不利。”
“是个说法。”阿真点头,手指鲁丫,“你是南下的水师大都督,江南四通八达的江河水脉全在你脑中,说说吧。”
“是!”鲁丫大声应令,凶目瞪盯军图半晌,随即眯起说道:“周军西行,定然是轻装,轻装所求的便是速行速攻、所倚的不外乎奇兵偷袭,左先锋此言不错,周军定然不会奔行长远,刃锋指在长沙。”
鲁丫话毕,阿真不点头也不摇头,手指段奕平询问:“若是你周帅,你会如何?”
“资水与荆湖皆在长沙之后,若臣是周帅,突袭资水得逞,前面还有荆湖与长沙阻碍;若突袭荆湖得逞,前面依然有座长沙坚城。所以臣定然以长沙为首滤,在得逞之后,便与游江口的大军向南昌夹击,那么敌军纵不能全溃,必也大伤元气。”
阿真笑了,至少他的将军们不至于浑浑噩噩,从军图面前转过身,赞赏道:“这是身为一个元帅必须考滤的大局,只是在这里有一个大麻烦,不知大家看出来了吗?”
“大麻烦?”此言让三人怔忡,目光布满疑惑,异口同声。“大王,是何大麻烦?”
“长沙驻有右先锋哥罗的五万兵甲,周军要突袭长沙很是困难。”说道,转身把手指头游走在军图上讲道:“然,这是其一。其二,游江口距洞庭路途足有四百余里,向西疑兵的周军轻装奔行,抵达洞庭时该是半夜,兵士体力大量消耗,成功夺取长沙很不现实。”
“这……”静聆此番言谈,三人茫然觑来看去,一脑雾水不知所云,大王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替夏周担忧起来了?
段奕平茫然无绪,狐疑询问:“大王是在替周军不能夺我长沙而婉惜?”
“不错。”阿真裂着笑,大方地点头,徐缓巡看跟前的三张讷脸,阴险说道:“若长沙不被周军夺得,那么我就打不开南下的道路,所以长沙一定要失。”
世上还有此等诡异之事?三人讷脸互觑,脑袋卡壳,他们的大王难不成是夏周的奸细?其目的就是来败坏他们九十余万兵马的?可,从没听过一国之君是奸细的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