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还不够,得须去想。”手指对面的青楼画舫,阿真道:“你看,我们现在看见的是死物,但是你要想,楼内里都有什么人,那些人何故甘愿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这样作出来的诗就活起来了。”
“原来如此。”杨腾飞听的点头,“真哥可否打个比方。”
我嘞个去!说了这么多还要打比方?阿真斜眼再鄙视他一下,指着远方青楼教道:“比如某间青楼里,某个姑娘心系某位情郎,可自已却是妓女,知晓定无结局,闺阁独自饮泪,思念心爱的男子,便就有了一片凄风苦雨想思了。”话落,开声吟道:“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安排无限销魂事。砑红笺,青绫被。留他无计,去便随他去。算来还有许多时,人近也,愁回处。”
“好诗!”杨腾飞听得大赞,那一腔苦楚着实无处向谁说。
隔壁细聆的牛角辩姑娘,适闻此赋,心道:此名为真哥之人出口成章,听得声音并不老成,何故会有如此心境,适才赋中既静若动,含凄婉苦,粉楼皱妓一腔心伤竟被他在此地全述了出来,是否又是一名风流才子,是进都赴考的学子生员吗?
杨腾飞自幼名师高徒,顿悟过来,细思妓女的一腔苦楚,很有心得开声吟道:“玉色分明倾城月,姽婳暗袭,清冷沉天阙。百转柔肠双丝结,七窍玲珑残阳血。此恨难消诀别夜,燕子楼倾,枉把相思戒。多情怎奈无情伤,薄绡难倩灵芸泪。”
听得此诗,阿真含笑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文武全才,领悟极快。”说道,很是三八地轻轻一撞,嘿嘿猥笑。“杨爷是不是哪里藏了个相好的呀?”
“男儿当世,当然免不了那一出风花雪夜。”杨腾飞大方承认,手指窗外道:“真哥,轮到你了。”
“好,我就为你刚才诗句加个半段。”目光泛笑粼看秦淮风色,开声吟诵:“细雨暗回夜初凉,溥影无辉灯渐黄。天极散火催云逝,流婆沸尽焦土张。帝君慈心纵有意,奈何瑶池宴荷汤。深井囚月寒风色,一夕霄云摭疲伤。”
“妙!”闻此衔接,杨腾飞双手一拍,竖起根大姆脂佩赞:“不愧是真哥,此后段一接,前段虽忧,后段惆怅,堪称完美。”
牛角辩姑娘立于窗后听得双腮绯粉,可却入神之极,心知隔壁两人必是知名才子,年纪然定也不大,忍峻不住出诗劝解:“孤眠寂寥不知秋,倚马逍遥倦广游。红丝帐内风情骨,醉梦翔着千万里。腊梅摇窗春那度,星辰絮落粉成骷。举觞卒逝丘坟寂,红粉虽泪却他投。”
突闻隔离姑娘传来劝告,阿真与杨腾飞彼此相觑一眼,把脑袋伸出窗外喊道:“多谢姑娘劝解。”
谢刚道完,忽听一阵依稀开门声,好像隔壁的姑娘走了似,阿真和杨腾飞相互一看,动作整齐奔到房门,猛地拉开房门,双双把脑袋向楼梯方向看,却只见廊道一名环丫打扮的姑娘,那位有才小姐已不见倩影。
“可惜!”没看见那位小姐,杨腾飞不由的一阵婉惜。
“可惜个屁,走啦。”她下去了,不会跟下去吗?阿真对这个有才学的小姐很感兴趣,扯过还婉惜的杨腾飞,流口水哗啦,野狗扑屎往楼梯狂扑。
“咚咚咚……”两人一阵急步下阶,还没到楼下,突然一名穿着仆服的小哥满头大汗急奔了上来。
“我草……”
“砰……”
阿真恶狗扑屎,楼下突杀出另一只抢食野狗,双方都很急,来不及刹步,当场撞成一团。林阿真长的原比来人还高,且还是站在楼梯上层,这一撞,来人脑袋顶到他下巴,刚巧阿真想见有才小姐如饥似渴,舌头早就如狗伸在外面嘶嘶喷沫,牙齿自然咬到了舌头,痛的心脏一阵痉挛,扶着下巴蹲于楼梯哀哀哽呜不出半个字出来。
杨腾飞咋见这么一幕,吓了一大跳,急急搀扶起痛的眼角挂泪的大爷,刚要询问痛不痛,听得一声慌恐嘹声叫嚷:“少爷不好了!”
“呃?”听到自已的贴身奴仆惊呼,杨腾飞错愕转眸往来人看去,疑惑骂道:“杨安,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还有,你怎么在这里?”
“不不不……不好了。”杨安见到自家少爷,犹如沙漠里见到绿洲,巨痛脑袋来不及摸,双手伸前拉住他,“老爷率人要去拆了淑芳斋,您快……”
“什么?”听到爷爷带人去拆淑芳斋,杨腾飞蓦地蹦上三尺高,什么都忘了,咚咚咚埋头就往酒馆大门跑,眨眼不见了踪影。
“杨……杨……”阿真舌头既痛又麻,惊见他大爷就这么跑走了,吓的额头冷汗岑岑,扶着下巴也一阵咚咚咚奔下楼,“买……”
那个单字还没落下,裤腰带蓦地一紧,生生给人扯住了,他额头泛起黑时,背后传来掌柜阴森的话:“公子,您还没结帐呢。”
干!心里把那个姓杨的祖宗十八代咒骂了个遍,阿真老脸讷讷转身,面对掌柜那道小胡子,脑门滑下大量冷汗。
“结……结帐呀?”遭了,身上就只有两个蛋和一搓毛,怎么买单?
“是呀。”掌柜一张脸冰冰冷冷,很肯定点头道:“公子结帐了再走。”
“好……好吧。”眼角瞄到酒馆内一堆小二伫驻于大门口,逃无可逃,阿真点了点发冷的脑袋,跟着掌柜向柜台走。那位有才小姐的丫环正站于台前,手握着荷包为她家小姐结帐,他心里一苦,美色没瞧见,活生生咬到舌头,最后八成还会被人给打残了,黄历没说他今天会这么倒霉埃
“对不住,对不住,让您久等了。”店掌柜绕进柜台,连连对小丫环至歉,抄起笔刷刷清算起来,然后把单子递给小丫环,“四碟糕点,一壶碧螺春,两碟瓜子,共一两三。”
这么贵?听到单吃了这些东西就要一两三,阿真心头一跳,不料小丫环却不吭声点了点头,打开荷袋,拿出一颗金瓜子,“掌柜给您。”
掌柜躬身接了过来,马上打开抽屉,毕恭毕敬把找钱捧给小丫环,谗媚哈腰:“您请慢走。”
阿真站于旁边观看这一幕,心里便知道这个小环丫定然是大富人家出来的,不然掌柜哪里会这么的恭敬?
小丫环把钱收入了荷袋,兜里一塞,不多话地点了点头,绽起眼尖睇了阿真一眼,恬淡拾步绕开他往门口走去。
送离小环丫,掌柜哈笑的脸一隐,把手中的单子前递,声无平仄道:“公子,总共要三十七两,请结帐。”
别说三十七两,就是三十七纹阿真都没有,面对恶脸掌柜,老脸噔时一片绯红,额头挂着冷汗凑前陪笑商量:“掌柜,我出来时没有带钱,您看……”
“我也猜到了。”掌柜哼出一鼻子气,斜瞥他恶道:“那也成,我让小二哥与你到府上取,不知公子觉的如何呀?”
回家拿是没问题,可婷儿她们还没来金陵,右宰相府虽然也有钱,可全都是公主大人的嫁妆,照公主大人对自已厌恶程度,就算会为他买单,肯定也特别的鄙视,丢不起这个脸。
想着公主大人鄙视呸沫眼光,阿真没那个脸,也不想冒这个险。急急从怀里掏出相符,折开印袋往台上放道:“掌柜的,不然我把这个印抵押在你这里,最多不用三天,我便来赎回,利息您照算就是。”
“什么?”连要让人跟他回家拿他都拿不出来,还说什么最多不过三天,掌柜抄起这块假玉,眼也不眨 便朝门口扔去,恶声呸骂:“这种东西,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仨,你以为我傻的吗?”
小环丫刚刚走出大门,突然里面飞出一块东西,咕噜滚到河畔护石,轻轻一撞弹了回来,疑惑朝那东西一瞧。
“爷爷的印子?”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小环丫吓了一大跳,轻扯着裙摆急跑到相印跟前,蹲身拾捡起来,仔细观看了一番,急急翻过印章,见到天子之宰四字,倒抽了一口寒气转身往酒馆内看,见店家正揪着那个少年,少年却面红耳臊,被揪着绽起脚尖任他辱骂。侧脑想不通,爷爷的印子怎么会在他手中,莫非此就是爷爷赞不绝口的小相爷吗?也太年少了吧?根本就大她没几岁呀?
阿真被掌柜揪着衣襟往门口拽,心里是哀嚎不已,该死的杨腾飞,再让老子见着了不活活把他的第三条腿打残才怪,这次真的要把脸丢到姥姥家了,茶楼里的大嘴巴会怎么讲?天机神相吃白食,牛掌柜力拽入府堂?
猛揪着他,掌柜是气的头顶冒烟了,“走,跟我见官去。”
小丫环手拿着相印返回,人到门口便见掌柜揪着少年气嘟嘟跨了出来,肚里大大的疑惑,若此少年真的是天机神相,怎么会任掌柜揪着自已,怎么会这般的面红耳赤,应该要盛气凌人才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