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枯坐镜台前,忽然有几分绝望。
她把玩着阿格思生前爱用的金簪,又想到那日阿格思拼命想要逃出大帐。若不是自己出手阻拦,她也许能够成功逃脱吧?若是成功逃脱,也许已经和泰尔木双宿双栖,在凉月山的尽头过着潇洒自在的生活了吧?
一想到这东宫毫无真情可言,人眼只看势利,她也明白为何阿格思想要逃走了。
心里止不住的后悔。
阿茶见她看着先郡主的遗物发呆,知道她又胡思乱想了,赶紧走上前来将那柄嵌红宝石的金簪从她手里拿走,道:
“郡主不要垂头丧气,让其他人瞧见,只怕又有好一番舌头根子要嚼了。”
阿星怔怔的看着她,道:“阿茶,你说如果是阿格思在这殿里,会如何?”
阿茶叹口气,正想着该怎么安抚,周密笑嘻嘻的从殿外走来,行了个礼道:
“方才去皇后娘娘宫里回话,娘娘夸王妃很识大体,下人们脸色那样难看,您也不曾失了礼节,为盈升郡主献上贺礼。娘娘还说,有空好好管管咱们宫里的下人,叫她们一味势利,不好好伺候主子!”
阿茶听了这话,忙问道:“盈升郡主?怎么回事?”
“乌勒珠郡主身怀皇嗣,于主有功,皇上皇后特赐封号‘盈升’,待她产下皇子,还要加封呢。”
阿星默默念到:“椒聊之实,藩衍盈升……是多子多福的意思。”
“是啊。”周密点头道。
“咱们殿中上下皆一片埋怨之气,周掌事倒是高兴得紧。”阿酒开口道。
“太子妃有孕,是阖宫上下的喜事,如何不高兴?是咱们殿里那起子宫人不懂规矩,我一定替王妃好好教训她们。”
阿星道:“周姐姐严重了,也不怪她们不懂规矩,只怪我不争气吧。”
“来咱们殿里一个多月了,如今才想到好好教训宫人,周掌事真是勤勉!方才见周掌事喜笑颜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仍皇后宫中之人,来咱们殿里报喜的呢。”阿酒冷冷道。
周密听了这话,脸色一僵。
“阿酒,不要胡说。”阿星道,“周姐姐不要怪罪,阿酒平时不吭声,说出一句话来能憋死人的。”
周密亦是淡淡一笑,不予理会。
“周姐姐也不要为难底下那些宫人,只因他们的荣辱全系与主子一身,主子没出息,他们也爱多几句嘴,不碍事的。”
周密闻言,深深行了一礼道:“王妃性情柔和宽容,令人可敬。不过奴婢也有一句话要劝王妃,千万不要低估了人心的险恶,尤其是那些身在低位,钻破头想往上爬的人。”
说罢四下看了看,确定无闲杂人等,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绢帛来递给阿星。
阿星展开绢帛,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是父亲的笔墨。”
绢帛上只寥寥数行字,阿星一眼读完,抬起头来问:“父亲说他又送了一人到我殿里,此人在哪儿?”
“正在外殿候着呢。”
“让她进来见我。”
周密领命,一欠身出去了。阿星看看阿茶阿酒,将手中绢帛递给她们二人。阿酒反复查看字迹,又将绢帛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道:“和从前一样。”
阿茶有些疑惑:“今儿怎么是她送进来?”
“阿酒,你这几日盯着她,可有破绽?”阿星问。
阿酒咬着下唇想了想,道:“并没有。”
“奴婢看她的样子,倒像是在这宫中待得久了,一言一行都一副恭敬守礼的模样,不很愿意得罪人的。”阿茶道。
阿星只是低头沉吟。
此时周密领着一位宫人躬身款步而来。那宫人身形瘦长,溜肩引颈,低着头,看不清楚模样。
周密行至阿星面前道:“这便是那新来的宫人。”
那人盈盈蹲下行礼:“奴婢周淩,拜见郡主。”
阿星说声“免礼”,命她上前。周淩走向前,抬起头来。阿星一看,只觉此人面容清秀,稍嫌妩媚,细眉长目,略带狡黠,俏鼻薄唇,暗藏精明,像是久经人事的样子。
“奴婢此番奉主人之命,前来侍奉郡主。”周淩又道。
“不知道父亲有何吩咐?”阿星扶着她的手问。
周淩却不回答,盯着阿星看了一会儿,反问:“郡主是否为盈升郡主怀孕之事担忧?”
阿星一愣,不答,也是默认了。
周淩微微一笑,道:“郡主不必担心,此事是福是祸,还未定论。眼下就有一件大事等着郡主呢!此事若成,郡主将来可保无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