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一打响,早已成惊弓之鸟的南军果然掉头就跑,作鸟兽散。但自恃兵强马壮的美军却拉开了架势,准备和我军大干一场。
说起这个骄横的美骑1师,可谓是历史悠久,声名显赫,它是美国军队中真正意义上的“元勋师”和王牌师。虽然他们的坐骑已由过去的高头大马换成了装甲铁骑,但部队却依旧沿用着代表着他们的荣誉和辉煌的“骑兵第1师”的番号。该师号称160年以来从未打过败仗,是美国各陆军师中王牌中的王牌。
战斗打响之后,早已蓄势待发的我军8个团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敌人发起了勇敢的进攻。战斗的激烈和残酷是不难想象的,我英勇的志愿军战士越山沟、跨战壕,冒着敌人炮火前仆后继,从四面八方向云山镇展开了向心突击。美军倚仗其火力优势拼死抵抗,死战不退,小镇的每条街道,都成了敌我双方浴血争夺的目标。
在我军勇猛坚决的攻击面前,“联合国军”指挥官意识到了他们所面临的危险。越过三八线时的高歌猛进,使“联合国军”中的几乎每一个官兵都充满了自信,他们对朝鲜人民军的零星抵抗全然不放在心上,在云山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美骑1师第8团的指挥官也正是由于这种意识在作怪,所以才不顾双方兵力上的巨大悬殊而决心放手一搏。当他意识到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一个顽强而可怕的对手时,小小的云山镇已经被我军围得水泄不通。战至11月2日3时30分,我116师率先突入云山。在公路大桥上,美军把他们误认为是南朝鲜军,给他们让路并和他们一一握手。战士们沉着机智,将错就错,大摇大摆地通过大桥,一直冲到美军第3营的指挥所。还没等美军反应过来,战士们手中的自动火器已经泼风般地扫了过去。同时,手榴弹也像冰雹一样投了过去。经十几分钟激战,4连的勇士们毙敌70多名,击毁敌汽车10余辆,坦克1辆。美军第3营指挥所被完全摧毁。
第8骑兵团在云山陷入困境,让自命不凡的美骑1师师长盖伊少将大吃一惊。他立即组织骑5团驰援云山,妄图挽救面临灭顶之灾的8团。在增援部队的有力阻击下,骑5团血战两天两夜,也未能突破我军防线,该团团长和400余名官兵抛尸我军阵前。
解救的努力未能奏效,使盖伊少将意识到他碰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由于空军侦察发现有大部队在向骑1师主力迂回,明智的盖伊立即放弃了救援第8团的努力,转而指望万能的上帝能使他们转危为安。
战至11月3日夜,美军的几次突围努力都宣告失败,云山之敌终于被我军全歼。5日晚,美军主力紧急收缩,并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撤过了清川江。
云山之战是中美历史上的首次交手,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强力碰撞。是役,我军共歼敌2046名,其中美军1840名,击毁和俘获敌坦克28辆,汽车167辆,火炮190门。在我英勇善战的志愿军面前,具有现代化装备的美骑1师遭到了它历史上第一次令人沮丧的失败。
11月5日,坐镇东京的麦克阿瑟终于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前线报告。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和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的报告中,他预感到今后在朝鲜再也不会有仁川登陆那样的好运气了。
沃克的报告说,他的第8集团军在清川江以北遭遇到中共军队的突然袭击;南军第6师在温井一带陷入包围,几乎被全歼;美骑1师第8团和南军第1师12团在云山被围,几乎全军覆没;骑5团增援云山,也被中共军队击退。同时,南军第7师和第8师及美24师、英27旅也遭到了中国军队的打击。为保护部队,他已令所部全部撤过清川江。
与此同时,阿尔蒙德也沮丧地向麦克阿瑟报告:他的第10军在长津湖一线遭到中国军队的猛烈抵抗,按计划迂回江界与第8集团军会合的努力已宣告失败。
看完这些令人垂头丧气的电报,一种不祥的阴影笼罩在了麦克阿瑟的心头。难道中国人真的不顾可能受到的巨大伤亡,出兵干预朝鲜了吗?如果那样他的脸可就丢大了,因为几天前他还在威克岛向杜鲁门总统拍过胸脯,担保中国人不会介入。但第8集团军遭到的可怕打击来自何方呢?
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这位年近70的五星上将登上了他的“巴丹”号专机,来到了烽火连天的朝鲜半岛。
38军失机熙川,使得南军第8师侥幸逃脱,这让素有猛将之称的梁兴初军长好不懊恼。这位红军时期的第一任骑兵连长,在能征惯战的第4军也是数得上的百战将星。没想到一踏上朝鲜的国土,38军就出师不利。放跑了敌人,还招致了彭德怀的严厉批评。王牌军的威风荡然无存不说,整个战局也因38军的迟疑不前而受到了影响。
在接到彭德怀命令38军向军隅里、球场方向攻击前进的指示之后,急欲以战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38军战斗力的梁兴初不敢怠慢,立即命令全军发起攻击,以在熙川贻误战机的112师急速挺进军隅里,夺占飞虎山,卡住敌人溃逃的大门。
飞虎山是军隅里东侧的一个制高点,它据平(壤)满(浦)公路之要冲,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由于军隅里是朝鲜北方的交通枢纽,是敌进犯鸭绿江的必经之地和向北进攻的补给总站,因此第8集团军置重兵于飞虎山,以屏护军隅里之安全。
112师在接受攻占飞虎山的任务之后,同样憋着一肚子火的师长杨大易把主攻任务交给了善打硬仗恶仗的335团,在布置完任务之后,杨大易师长对335团团长范天恩说:“打不下飞虎山,军长要我的脑袋,你范天恩要想保住这吃饭的家伙,咱们飞虎山上见。”
1950年11月4日拂晓,冻雨浓雾紧锁着600多米高的飞虎山。凌晨4时10分,决心作殊死一搏的335团向飞虎山高地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击。也许是没有料到在飞虎山一线竟然悄悄地集结一支如此凶狠、强大的攻击部队,所以疏于戒备的守军在335团寒光闪闪的刺刀面前很快就败下阵去。紧随着冲击部队的步伐,颇有点拼命三郎气概的335团团长范天恩,冒着淅沥的冻雨登上了飞虎山主峰。
驻足飞虎山,遥瞰军隅里,范天恩好不得意。为扩大战果,他立即命令2营守备飞虎山,和3营联合出击,攻打军隅里。
范天恩万万没有料到,此时的军隅里已经是大军云集,岂是他区区两个营的兵力所能撼动的。从清川江以北败退下来的南军第1、第6、第8师残部,美军第24师和英27旅主力,均已集结于军隅里至价川一线。335团两个营的几次攻击,均被严阵以待的“联合国军”打了回来。
就在范天恩调整部署,准备继续攻击时,忽然接师部电令,要335团在飞虎山就地组织防御,牵制和抗击军隅里之敌的进攻。
在接下来的五天五夜里,范天恩和他的335团经受了其历史上最严峻的考验。阵地上缺粮少水,弹药不足。敌人在飞机、坦克和大炮的掩护下,向飞虎山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狂潮般的进攻。血战五天五夜,335团奇迹般地守住了飞虎山阵地,并使第8集团军所部在其阵地面前抛尸一千多具。当勇士们信心百倍地准备迎接敌人第六天的进攻时,范天恩突然接到师部命令:全团交替掩护,撤出飞虎山。
在阵地上坚持了五天五夜的范天恩,实在不理解为何要主动放弃可以随时威胁军隅里的战略要地飞虎山。电话直接打到了38军军部,强烈要求部队从防御阵地上出击。他声称“也要让敌人尝尝等在那里挨打的滋味”。
听到范天恩的要求,一直也蒙在鼓里的梁兴初很不耐烦。他疾言厉色地说:“不打了就是不打了!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马上把部队撤下来!”
这位军长还真的不知道我军在大好的形势下突然停止进攻的原因。其实,随着我军各部交替掩护,逐步与敌脱离接触的同时,一个一举扭转朝鲜战局的战役方案,已经在彭德怀的胸中形成了。
在第一阶段与分兵冒进之敌的交锋当中,由于我们行动隐蔽,出击果断,再加上敌人对我军出兵估计不足,浑然不觉,所以几次作战都实现了突然性。在突遭打击之后,整个第8集团军全线收缩,且猬集一团,给我军的进一步分割围歼带来了极大的困难。鉴于敌人已退过清川江,整个中朝边境大局已稳,且我参战各部因情况不熟,人地两生而发生供应困难,因此彭德怀果断命令停止进攻,各部互相交替掩护,迅速与敌脱离接触。
一声令下,我十万大军“哗”地一收,还没等当面之敌醒过神来,就消失在了连绵起伏的茫茫大山之中。
由于第一阶段的遭遇战规模不大,歼敌不多,美国第8集团军主力未遭我军重创,所以彭德怀判断敌人可能搞不清我入朝参战的真实兵力。为了引诱敌人再一次展开兵力,分兵冒进,我军适时收兵,造成无力再战之假象。各部在撤退途中,故意丢弃一些破烂不堪的武器装备和物资,作“狼狈”状。这一切似乎都在表明,进入朝鲜的我军部队可能真如传说所言是一些小规模的志愿人员。
彭德怀运筹帷幄,精心谋划,能而示之不能,经验丰富的麦克阿瑟会上他的当吗?
事实上,从接到沃克和阿尔蒙德关于“联合国军”遭到全面攻击的报告那一天起,麦克阿瑟就陷入了矛盾状态。他原以为中国不会无视自己百废待兴的国情和装备水平上的巨大差距而出兵朝鲜,但“联合国军”所遭到的可怕打击来自何方呢?令人费解的是,一战得手的中国军队在击退了“联合国军”的进攻之后,自己也脱离了战场,消失得无影无踪。从中国军队在撤退沿途所丢弃的许多破旧武器来看,这支神秘的军队在让第8集团军遭到重大损失的同时,自己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头,至少他们已无力再发展进攻了。由此看来,出现在朝鲜战场上的中国军队充其量是由4至6万名装备低劣的志愿人员所组成。在强大的“联合国军”面前,这显然不是一支不可侮的势力。
遭到中国军队的突然打击之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把他的部队撤过了清川江。这一看上去很符合现实的明智之举,使麦克阿瑟意识到昔日威风凛凛的第8集团军,正在沃克的带领下变得胆怯和丧失进取心,在装备如此低劣的中国军队面前被打得惊慌失措,这实在是第8集团军的耻辱。
11月23日,麦克阿瑟乘坐他的“巴丹”号座机来到寒风凛冽的清川江南岸。在和迎接他的沃克并肩走向第8集团军司令部的路上,这位踌躇满志的五星上将打趣地向沃克问道:“沃尔顿,今天的感恩节大餐怎么样,我听说第8集团军光火鸡肉就吃掉了几万斤?”
“不止这些,长官,我们还至少喝掉了上万斤的各种葡萄酒和威士忌酒。”
受到麦克阿瑟情绪感染的沃克用同样轻松的口气说道。
看到沃克一脸的轻松,麦克阿瑟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沃克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听说中国人有句俗话叫做酒壮英雄胆,我不知道这些酒和火鸡大餐能否让第8集团军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勇气?我认为我们应该在圣诞节之前结束战争,朝鲜的冬天太可怕了。为此我们必须进攻,不停地进攻。”
“我明白了!长官。”沃克严肃地回答道。
为了向沃克和失去了进取心的第8集团军展示一下自己的勇敢,麦克阿瑟煞有介事地决定乘坐他的“巴丹”号座机,在毫无战斗机护航的条件下对鸭绿江一带的北朝鲜山地进行一次侦察飞行,借以鼓舞第8集团军的士气和侦察一下我军的虚实。
对于一个年近70岁的人来说,麦克阿瑟即使谈不上老眼昏花,也绝没有年轻人那种灵活的观察力和洞察力。在颠簸的飞机上,映入他眼帘的是皑皑白雪和一片片燃烧的废墟,当然这是美国空军的“杰作”。至于所谓的中国大部队,则一点活动的迹象都没有。
通过这次大出风头的空中巡视,麦克阿瑟确信几万名中国志愿人员在持续猛烈的空中打击之下,其战斗力已变得微不足道。经过他几番精心部署和鼓动,第8集团军和东线的第10军又恢复了旨在会师鸭绿江的进攻。战斗打响之后,一向大话连篇的麦克阿瑟向思乡的美国大兵们许下了一个诱人的宏愿——“联合国军”将在一个月之内推进到鸭绿江,保证让他们回到家中去享受更加丰盛的圣诞节大餐。
11月24日,“联合国军”开始了所谓的“圣诞节攻势”。
24日上午10时,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一声令下,美1军、美9军和南朝鲜第2军在宽达110公里的正面上,同时发起进攻。
和从前的进攻态势一样,在第8集团军跃出战壕的同时,阿尔蒙德的第10军也向长津湖一线发起了进攻。
和麦克阿瑟的踌躇满志相比,一些在一线的战地指挥官们似乎更了解他们对手的实力。沃克直截了当地对他麾下的师长们说:“进攻是必须的,但你们切记:一闻到中国炒面的味道,就立即给我撤回来。”
美军师长们为得到这样的明确而富有人情味的指令而感到开心。将军们也和他们的士兵们一样,对在令人生畏的严寒中和令人生畏的对手作战缺乏必要的信心和勇气,甚至于在当时的美国曾流传过这样一句俗语:对于年轻的士兵们来说,有两样东西必须躲开,一个是梅毒,另外一个就是朝鲜。
和得到特殊关照的美军相比,可怜的南军则没有得到沃克的一点偏爱。这使得他们在进攻时经常冲在前面,并经常不走运地陷入中国军队精心设置的包围圈中。
进攻发起之后,第8集团军所碰上的仅仅是志愿军班、排为规模的零星抵抗,而且这种抵抗不像往常那样坚决,显得似乎一触即溃。随着进攻的顺利发展,连忧心忡忡的沃克都恢复了往日的自信,看来中国人真的不像往日传说的那么可怕和强大。
此时,且战且退的志愿军小股部队,正在一步一步地把第8集团军引向预定的作战区域。
客观地说,美国人的技术优势和装备水平是世界一流的,这使他们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都成为胜利者。但在军事学家们的眼里,美国将军们的谋略水平远没有中国军队的将军高。而在战术水平上,他们也无法和二战时的手下败将德国人相提并论。他们之所以在战场上屡战屡胜,用丘吉尔一句酸溜溜的满含妒意的话说,也许是“上帝偏爱美国人”。
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略施小计,一个“能而示之不能”的诱敌深入,就把沃克的第8集团军引诱到了志愿军主力的设伏地域。
在第8集团军的进攻正面,志愿军集中了6个军的强大兵力,准备在绵延起伏的北朝鲜山地与第8集团军放手一搏。
至11月25日,第8集团军大部被我诱至预定战场,且呈兵力分散、侧翼暴露、后方空虚之态势。而我军各反击部队则已悄然前出,进至攻击出发阵地。见战机成熟,彭德怀一声令下,蓄势以待的我志愿军主力向敌人发起了全线进攻。
在我军发起全面进攻之前,敌我双方的基本态势是这样的:
从西向东,50军在定州至院丰洞一线,面对敌英27旅;66军在泰川一线,面对美24师和南1师;39军在云山一线,面对美25师;40军在妙香山以南,面对美2师;38军在德川一线,面对南7师;42军在宁远一线,面对南8师。
按照彭德怀的整个战役部署,我军应当以50、66、39、40共4个军在右翼牵制美1军和美9军主力,以38和42军首先在德川和宁远发起进攻,一举围歼困守的南7师和南8师,在第8集团军的整个战线上打开一个缺口,并割裂东西两线之敌的联系。
38军和42军进攻得手之后,应立即向敌纵深揳入,并同时左旋攻击,以一个漂亮的“左勾拳”突然出现在美2军和美9军背后,断其退路,而后和正面牵制的4个军一起,对美军主力实施南北夹击。
很显然,整个战役的关键就在于38军和42军能否顺利地攻下德川和宁远,一举打开整个战役突破的缺口。
受领攻击德川的任务之后,38军军长梁兴初十分兴奋。在他看来,这是他和38军打翻身仗的机会。在第一阶段失机熙川,让一个子虚乌有的“黑人团”弄得草木皆兵,气得彭德怀拍案大叫:“38军算什么鸟主力?”这一次攻击德川,梁兴初精心策划,周密布置,决心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38军的战斗力,来重振38军的王牌雄风。
为了不把德川之战打成击溃战,实现聚歼南7师的基本目的,梁兴初决定采用正面牵制,两翼迂回的战法,将南7师团团包围在德川,一鼓聚歼。按照部署,他准备以114师为正面强攻,以112、113师左右迂回,而且规定战斗首先要由迂回部队打响,以避免正面进攻发起之后因迂回穿插部队不到位而使敌人逃脱。
为了彻底干净地消灭南7师,梁兴初想出一个极富想象力的怪招,他命令军侦察科副科长张魁印,组织了一支全部由侦察兵的精干组成的先遣队,化装成南军,从敌人的防线中间直插德川南面的武陵桥,在德川之敌受到攻击向南逃以前,炸毁武陵桥,彻底切断南7师的南逃之路。
24日深夜,这支精悍的先遣队在张魁印的率领下悄然出发。他们化装成南军,巧妙地穿过了敌人的层层防线,一路上创造了数十个惊心动魄的故事,终于在26日早晨8点在我军向德川之敌发起进攻之前,用一次出色的爆炸让武陵桥飞上了天空。
此举意味着,固守德川的南7师在我38军3个主力师的合力攻击之下,将陷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绝境。
张魁印和先遣队勇士们的传奇壮举,对38军聚歼德川之敌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若干年以后,我国的电影工作者们将这段故事搬上了银幕,于是就有了那部家喻户晓的精彩影片——《奇袭》。
26日上午11时,38军3个主力师顺利完成了对德川的合围,经过激战,南军第7师灰飞烟灭。
38军在德川取得完胜,让一直憋着一口气的梁兴初好不开心。他兴奋地说:“这一仗他娘的痛快,鸡蛋壳擦屁股——嘁哩喀喳!”
在38军夺占德川的同时,42军也顺利拿下了宁远,歼灭了南军第8师。至此,第8集团军右翼完全暴露,整个“联合国军”的防线被我军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为了进一步扩大战果,重点打击侧翼暴露的美9军和美1军,彭德怀果断命令已揳入敌人防线的38军再一次向军隅里攻击前进,并派一个主力师取捷径插向大同江畔的三所里和龙源里,彻底关闭正面美军的南逃大门。
接受任务之后,梁兴初的心里感到沉甸甸的。他明白,在我军正面4个军向美军发起进攻之后,三所里和龙源里几乎是南逃美军的必经之路。我军派1个师直插三所里是一招好棋,也是一招险棋。如果能按时插到三所里,并能牢牢地守住这扇美军南逃的大门,则3个师的美军必遭我痛歼;如果不能插过去或插过去了守不住,敌人能够夺路而逃不说,恐怕我打穿插的1个师将难以幸存。因此,整个战役的关键在于:我打穿插的部队一定要按时穿插到位,并能在3个师美军的狂攻之下牢牢地卡住口子,不让企图夺路而逃的美军越雷池一步。
思之再三,梁兴初果断下令:113师立即轻装疾进,由德川西南直插三所里,一定要在溃逃美军之前抢占三所里,112师和114师分别沿公路和山间小路向价川方向攻击前进,一则拊敌侧背,二则向三所里靠拢,支援和策应113师。
112师攻击非常顺利,前卫团一个漂亮的夜袭,将据守德川至价川要点戛日岭的土耳其旅一个加强连全部歼灭,一举打开了全军向价川前进的道路。
站在硝烟散尽的戛日岭主峰上,梁兴初心急如焚。现在关键的关键,就看113师的了。望着东南方漆黑的夜幕,这位年轻的军长仿佛看到大批的溃退美军正在涌向三所里,公路上塞满了坦克、汽车和大炮……
就在梁兴初站在戛日岭上遥望东南时,113师的穿插部队正在崎岖的山路上衔枚疾行。他们已连续作战两天两夜,战士们疲劳至极,到天色微亮,他们已走出了一百多里,距三所里只剩下三十多里了。
以一支连续作战两昼夜的疲惫之师,在起伏的山路上一夜狂奔一百多里,113师的行军速度和顽强毅力让人叹为观止。
天刚放亮,敌机一批接一批地开始临空。长达数里的行军纵队,要想完全隐蔽是不现实的,而且部队一隐蔽防空,势必影响向三所里的穿插速度。危急时刻,113师副师长刘海清当机立断,命令部队全部去掉伪装,干脆在公路上大摇大摆地向三所里疾行。
看到这样一支明目张胆地行进在自己纵深地带的大纵队,美国空军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是从德川方向败逃下来的南军。所以他们没有理会,也没有轰炸。
113师明渡陈仓,部队的情绪大为高涨。战士们甩开一夜的行军疲劳,直扑三所里。
在大榆洞的志愿军指挥部里,气氛紧张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继26日38军和42军拿下德川、宁远之后,40军已向球场、价川方向进攻,同时,50军、66军和39军也分别向当面之敌发起了进攻。骤遭突袭的“联合国军”见对手如此强大,大惊失色,纷纷掉头狂奔。现在,113师能否按时插到三所里,堵住蜂拥而至的逃敌,成了此次战役是否能取得大胜的关键。一旦让美军缩回清川江,再要把他们引出来加以分割,可就难上加难了。彭德怀深知沃克也不自信,从美军稳扎稳打的推进方式,就不难看出他的经验和谋略,远比那些误打误撞的韩国将领要高出一筹。因此南军在前阶段的交手中屡屡落入我军包围圈中,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彭德怀、邓华、韩先楚等志愿军将领在大榆洞急得团团乱转时,忽听正在全力搜寻113师电台的报务员一声大叫:“有了!有了!113师的讯号!”
几位首长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去。报务员一边激动地接收讯号,一边断断续续地向彭德怀报告电讯内容:
“我部于上午7时到达三所里,先敌5分钟……大批敌人正蜂拥而至,企图经三所里向南逃窜……我部仓促上阵,已与敌展开激战……”
“想不到,真想不到!”志愿军副司令邓华以手抚额,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一夜行军140多里,硬是跑过敌人的汽车轮子,奇迹!真是奇迹!”
平时喜怒不太形于色的彭德怀站在作战地图前,激动地喃喃自语:“堵住了,终于堵住了!”
忽然,彭德怀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痛苦地发现,在三所里的西面有一条公路纵贯南北,有一个叫龙源里的小镇卡在路上。未及多想,他马上命令邓华:“快给113师发报,让他们派一个团赶到龙源里,敌人在三所里受阻,肯定会绕道龙源里南逃。同时,给梁兴初发报,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向113师靠拢,以38军全力给我堵住这两个口子。娘的!胜败就看38军的了。”
事实上,在彭德怀还没发报之前,精明强干的113师师长江潮已经发现了龙源里的漏洞。待电报到时,奔袭龙源里的337团已经疾行在通往龙源里的路上。
又是一夜疾行,至29日凌晨4点,337团终于赶到龙源里。又是一个先敌几分钟,部队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美军就蜂拥而至。
一场生死之路的争夺战,在三所里和龙源里同时打响。
从11月26日开始,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就被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所困扰着。先是可怜的韩国第2军遭到毁灭性打击,使整个美9军侧翼暴露,接着向鸭绿江推进的美2师、美24师、美25师和英27旅都遭到了数倍于己的中国军队的进攻。无论是从军队规模还是从作战能力来看,第8集团军所面对的对手都不是一群所谓的志愿人员。从中国军队高超的指挥艺术和顽强、勇敢的战斗意志来看,这是一支人数在20万以上的、由一名优秀的指挥官所指挥的正规部队。得出这一结论之后,沃克为了挽救他的3个美军师,急令第8集团军全线撤退,立即退过清川江。
就在美9军沿价川至顺川的公路夺路狂奔时,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差一点儿让沃克晕了过去。
“一支强有力的中国军队已控制了南进道路上的必经之路三所里和龙源里。”
形势恶化得如此之快,让沃克这位当年巴顿手下的猛将感到吃惊。4个军近15万人的正规军队从北向南压迫过来,在第8集团军的背后又出现了中国的大部队。很显然,第8集团军已陷入被动之中,除了在三所里和龙源里杀开一条血路夺路而逃之外,他已经别无选择。
三所里,是价川至平壤的公路上的一个小村镇,它北依起伏的山峦,南临宽阔的大同江,公路从村镇的西侧蜿蜒而过。
113师338团赶到三所里之后,立即展开兵力抢占公路两侧制高点,一边对蜂拥而至的美军进行坚决的阻击,一边调整兵力构筑纵深防御阵地。
南逃的美军急匆匆赶到三所里,迎头被338团死死拦住。为了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先期到达的美军并没有急于对这个“拦路虎”进行攻击,而是想等到北援接应的美骑师赶到之后,再南北夹击,一举打通三所里的通道。没料想,我阻援部队先发制人,迅速组织力量炸毁了大同江上的公路大桥,使北援之敌只能望江兴叹。
见在三所里突围无望,美军立即掉头,向三所里以西的龙源里奔去。
按照志愿军司令部的部署,113师之337团已经先敌一步抢占了龙源里的两侧要点,拉开了和逃跑的美军决一死战的架势。
11月29日,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隆隆的马达声就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公路上烟尘滚滚,尘土飞扬,空中弥漫着浓浓的汽油味和硝烟味。巨大的轰鸣使太阳失色,使大地颤抖。
这是美9军的先头部队在向龙源里扑来。他们以数十辆坦克为先导,5个营分乘几辆汽车,浩浩荡荡杀奔而来。
面对气势汹汹的美军,我337团的勇士们并没有慌乱,而是有条不紊地设置纵深防御阵地,并把主要兵力呈梯次配备,主要控制公路两侧的要点。
首先和美军接火的是守卫路旁一无名高地的337团3连。
看到敌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当时率部守卫高地的3连指导员断定:美军可能还没有发现龙源里已被我军夺占。面对隆隆驶来的坦克和汽车队,这位聪明的指导员一下子看出了美军难以展开兵力的弱点。所以他果断下令,先打敌坦克,只要把先头的几辆坦克打烂,敌人的后续部队就是插翅也难过龙源里。
决心下定,这位勇敢的指导员亲自带着几名战士,人手一捆集束手榴弹,利用地形地物敏捷地接近公路。待坦克驶近之后,战士们纷纷把手中的集束手榴弹塞进了坦克的履带之中。随着几声巨响,前面的几辆坦克燃起了熊熊大火。
前面的坦克一堵住路,后面的坦克和运载步兵的汽车接踵而至,一辆挨着一辆,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趁敌人混乱之际,埋伏在公路两侧的我志愿军枪炮齐鸣。步枪、机枪、冲锋枪,外加大炮一齐朝拥挤的公路上猛打。密集的弹雨和准确的炮火,泼风般地扫向美军。许多美军士兵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些人甚至连汽车都没来得及下,便纷纷毙命。
面对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美2师师长基瑟少将的心头。他奉命率5个营先行撤退,是为了给正在清川江一线仓皇南渡的美25师、土耳其旅开辟通路。在三所里碰了钉子,尤其大同江大桥遭炸,再从那里南撤已不现实。那么现在唯一的出路就剩下龙源里,这条通道再打不通,第8集团军就可能要到上帝那里或中国人的战俘营里去过圣诞节了。
别无选择,基瑟师长一面呼叫空军支援,一面调整进攻部署,同时命令北上接应的美军也展开进攻,力争对我龙源里守军南北夹击,一举击溃,为美9军的逃跑打开通路。
惨烈的战斗开始了。
先是上百架飞机的地毯式轰炸,使整个龙源里我军阵地完全淹没在炸弹掀起的冻土和硝烟当中。紧接着,各种重炮、坦克和支援火器也开始了集束射击。强大的火力准备,大有把龙源里一举炸平之势。炮火过后,美军向我龙源里阵地发起了浪潮般的进攻。
在我军一线阵地上,337团3连几乎在敌人猛烈的炮火轰击之下伤亡殆尽,整整160多人的一个建制连,剩下了不到30人,而且绝大部分战士都已挂彩。更为可怕的是,经过一天的血战,战士们手中的子弹和手榴弹都已经不多了。
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战士们表现出了压倒一切的英雄气概。子弹打光了,他们就用枪托砸,用刺刀挑,甚至用石头、牙齿和敌人搏斗,有的身上被汽油弹打着了,就把枪一摔,带着火扑向敌人,抱住敌人同归于尽。
整整6个小时,美2师对我龙源里阵地进行了十几次大规模的进攻。但除了留下几百具美国士兵的尸体之外,竟没能前进一步。龙源里,几乎成了美2师的坟墓。
在337团苦苦坚守龙源里的同时,梁兴初指挥112师和114师沿军隅里至顺川的公路方向猛击,一下子把行进在这段公路上的美2师主力隔成了几段,彻底打乱了美2师的建制和撤退部署。
按照美军的编制,其一个师的兵力一般近2万人,仅次于我们两个师的兵力之和。所以38军在完成对美2师的分割之后,靠自身的力量无法吃掉该敌。但梁兴初心里明白,只要38军缠住美2师,我正在积极发展进攻的39、40等主力军旦夕可至。以三个主力军围歼一个美2师,应该不在话下。
美军自然也意识到了他们所面临的巨大危险,为了摆脱被歼的厄运,美2师开始对阻挡在他们前面的中国军队发动孤注一掷的进攻。
血战,首先在一个叫松骨峰的小山头上打响。
松骨峰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无名高地,但它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它控制着军隅里通向顺川的公路,这是美9军南逃的唯一公路。
守卫松骨峰的是我38军112师335团3连。
美军虽然看出小小的松骨峰仅仅有不超过两个连的防守兵力,但是,他们还是用飞机和重炮向这个小高地倾泻着大量炸弹。
连续5个小时,美军用炸弹、炮弹、火箭弹、汽油弹,对这个小小的高地进行毁灭性的轰击,使这个可怜的小山头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在炮火的轰鸣中战栗、翻腾。
由于早已领教过美军炮火的厉害,所以在敌人实施炮火急袭时,我军大部分指战员都已撤下了阵地,阵地上只留少数兵力来监视和牵制敌人。炮火一停,蓄势已久的我军官兵飞速地冲上高地,与刚刚发起冲击的敌步兵展开短兵相接的惨烈厮杀。
这是一场非常残酷的战斗,阵地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几乎人人挂彩,整个阵地就像被炮弹犁过了一样,所有匆匆构筑的野战工事早已荡然无存,所剩下的,仅仅是像粉末一样的山石和满山遍野的断肢残躯。
山脚下,美军士兵们已经完成攻击队形展开。军事常识告诉他们,松骨峰上已不可能再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踩着被炮火犁松的土石,一步一步地登上这个小小的山头。
志在必得的感觉使美国大兵们甚至忘记了冲击时必须采取低姿前进的战斗动作,一个个平端着卡宾枪,向高地上涌来。
突然,一阵可怕的枪声从高地的顶端向山坡上射来。距离实在太近了,机枪火力几乎像割麦子一样,把冲在前面的美军一片片地打倒在山坡上。幸存的不是掉头就跑,就是撅着屁股趴在松软的山坡上,头都不敢抬。
不甘失败的美国人愤怒了,上午10时,美军孤注一掷,调集70多辆坦克、50架飞机和40门重炮,对松骨峰这个小高地展开了凶狠的炮击。
恼羞成怒的美军指挥官发誓要把这个小小的山头炸到太平洋里去。
松骨峰再一次承受了炮火的洗礼。这一次我守卫高地的335团3连没有来得及按梯次展开兵力,美国人的炮火已经将整个连队的阵地统统罩住了。
猛烈的轰击过后,守卫松骨峰的整个3连伤亡殆尽。连长牺牲了,指导员也牺牲了,排长和所有的班长都牺牲了。整个阵地上唯有一个人,就是副连长杨文海,他还活着。
转眼间,进攻的美国兵又快爬到半山腰了。焦土的味道和炙热的硝烟让他清醒了不少。他一摸身边,枪已断成几截,而手榴弹竟连一颗都没有了。
战友们的牺牲使杨文海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想法,他忽然觉得自己活着有点对不起自己的战友,他们应该同生共死。死亡已不再是一种恐惧,而变成了一种渴望,一种伟大的、令人惊异的渴望。
他以惊人的毅力站起身来,摸索着去寻找可以打击敌人的武器。但他悲哀地发现,除了一支折断了刺刀的三八枪,他竟然一无所获。
然而,在一个巨大的弹坑里,他发现了连队卫生员和他所救护的六位重伤员。八个人一起努力,终于找到了几颗手榴弹和一根爆破筒。
美国人冲上来了,他们戴着漂亮的钢盔,长着一脸毛茸茸的胡子,一步一步地在向阵地上的几个幸存者走近。
杨文海操着折断了刺刀的三八枪,挺了挺身子,大叫着冲了上去。在他的身后,三个负伤的战士和两个正在包扎的重伤员,抱着手榴弹和爆破筒,踉跄着向敌人扑去。年轻的卫生员举着手中的夹板,一个浑身被汽油弹烧伤的炮手抱着一发炮弹,一齐扑向了拥上来的敌人……
松骨峰,成了美2师的又一个坟墓。
由于335团3连在松骨峰的顽强阻击,使得美2师夺路而逃的美梦终于破灭了。随着38军主力和其他兄弟部队的到来,整个美2师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境。
松骨峰之战的全部意义,就在于它牢牢地拖住了美2师突围的脚步,一直坚持到了38军主力的到来。
战后,年轻而充满激情的作家魏巍,用他那真挚、质朴的笔把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惨烈之战呈现在了人们的面前。文章有一个非常感人、也非常经典的名字,叫《谁是最可爱的人》。
一向感情内敛、深沉的志愿军司令彭德怀,在得知了38军的英雄壮举之后,在给38军的嘉奖电报中奋笔疾书:“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38军万岁!”
一时间,“万岁军”的美名传遍了冰天雪地的朝鲜战场。
据说,梁兴初在看到这封电报时,脸上流下了两行无声的泪水。
11月28日,被志愿军的全线进攻打得晕头转向的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和在东线同样遭到痛击的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一起,奉召来到了东京麦克阿瑟的办公室,一起研究摆脱目前困境的方法。
坐在麦克阿瑟那宽敞的办公室里,沃克和阿尔蒙德似乎都还没有从中国军队的迅猛打击中醒过神来。沃克一个劲儿地嘟囔:“中国军队数量众多,战斗力很强,绝不是什么零星的志愿人员。他们的战术很巧妙,从东面一个迂回包围,就把可怜的韩国第2军消灭得干干净净。这么强大的力量一下子揳入了第8集团军的右翼,使得在右翼发展进攻的美2师和美25师侧背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如果不全线撤退,整个第8集团军也许就完蛋了。”
阿尔蒙德则是不停地摇头叹气,除了全线撤退,他似乎提不出其他的建议。他只是不停地渲染中国军队的英勇善战,似乎想让麦克阿瑟确信:面对如此强大的、一流军队的攻击,就是麦克阿瑟亲自在前线指挥,也免不了一败涂地。
“中国军队都是飞毛腿……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你的跟前。他们没完没了地吹着号角,还有哨子,好像还敲着铙钹,像潮水一样冲向我们的阵地……他们都不怕死,似乎拿生命不当一回事,这种宗教般的狂热太可怕了!”阿尔蒙德极力向麦克阿瑟灌输他从前线得到的印象。
看到麦克阿瑟沉默不语,沃克接着说道:“他们吹的号角刺耳难听,声音尖锐响亮,还向我们的士兵们喊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英语,命令我们的士兵缴枪投降……他们极擅穿插作战,经常沿着崎岖的山路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后方。他们喜欢在夜间发起攻击,似乎中国士兵的眼睛都特别好,夜里也不影响作战……”
“好啦好啦!”麦克阿瑟不耐烦地打断了沃克的话,他伸手摸出他的烟斗,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兴趣去抽它。过了一会儿,他无奈地说:“好吧,我同意你们的撤退请求。第8集团军和第10军可以撤退到你们认为安全的地方。”
有了这句承诺,沃克和阿尔蒙德如释重负。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如何组织他们的部队快速逃离,离可怕的中国军队愈远愈好。
一回到朝鲜,沃克就着手组织困顿于清川江两岸的美1军和美9军撤退。就当时的境况来看,美1军的运气要比美9军好一点,他们可以经安州、平壤直接逃回汉城。而第9军就不同了,在他们南撤的必经之路上,中国军队的一个王牌军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后方,一举切断了他们的南撤之路。美2师血战两天,也没能打开通往顺川的公路。无奈之下,第9军丢弃所有的物资装备,绕道安州南撤了。
眼见美军已成溃败之势,我正面攻击的39、40、50军各部立即强渡清川江,对敌展开跟踪追击。38军也立即组织力量,对几次突围无望的美2师展开分割围歼。整个战场呈现了一面倒的有利态势。
应该说,沃克关于第9军抛弃装备、绕道安州的决定是明智的,至少他救出了相当一部分惊慌失措的美军。但是,在向南逃跑的过程中,这位致力于挽救第8集团军的司令官本人却遭到了巨大的不幸。他的吉普车突遭朝鲜人民军游击队的袭击,不幸翻车,这位曾经在二战中让德国人闻风丧胆的美军名将当场身亡。
从12月2日开始,在北朝鲜几条南北纵向的公路上,塞满了各种车辆和人流。从清川江至平壤,从平壤至汉城,第8集团军一路狂奔。官兵们心目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中国军队越远越好。沿途丢弃的装备、车辆比比皆是,士兵们个个瞪着惊恐的眼睛,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经过一天一夜的狂奔,损失惨重的第8集团军终于逃回了三八线。我军乘胜追击,一举收复平壤,基本上恢复了朝鲜战争以前的态势。
第8集团军从11月25日发动“圣诞攻势”,到12月4日狼狈逃回三八线,整整10天。所不同的是,进攻之初齐装满员的第8集团军,回来之后则变成了一支由残兵败将拼凑而成的没有任何信心和勇气的残败之师。
据战后统计,第8集团军在整个“圣诞攻势”中共损失2.3万人。其中南朝鲜军损失8000多人,美军损失1.4万人。汽车损失近5000余辆,坦克100多辆(整个美2师仅剩一辆坦克),火炮500多门,其他的物资器材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清川江一战,使过去狂傲、目空一切的第8集团军元气大伤。就连麦克阿瑟也不得不承认:“第8集团军碰到了一个值得尊敬的、可怕的对手。”
据说,接替沃克出任第8集团军司令的李奇微,在目睹了整个集团军的惨景之后,气愤地说:“第8集团军所进行的是美国陆军史上最为血腥的一次千里大溃退。美国陆军的老祖宗要是得知第8集团军现在这种糟糕的样子,非气得在坟墓中打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