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登“绞肉机” “中国人‘攻敌所必救’的思想给了我启示,我要选择一个在感情上被视为神圣的地方向法国发动进攻。届时法国人将不得不投入其所有的力量,我们就在这里让法国人把血流干,把法国处决。”德军总参谋长法金汉环顾众将,杀气腾腾地说,“这个地方我选择在凡尔登,战役代号为——‘处决地’”……
对于法国和德国军队来说,他们世代为邻,也曾经世代为敌,长期处于争战和互不信任的状态。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它们却拥有一个共同的噩梦——凡尔登。在这两支军队的词典里,凡尔登是浴血拼杀,是尸山血海,是疯狂,是绝望,是他们心中永远的伤痛。这个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仅有一万四千人口的弹丸小城,本来是一颗坐落在默兹河畔的璀璨明珠。但在经历了1916年初开始的那次可怕的大战之后,它就拥有了一个在战争史册上最为恐怖的名字——“绞肉机”。
1915年对于德国来说,是喜忧参半、亦喜亦悲的一年。在西线,由于马恩河之战的失利,使得他们极不情愿地和英法联军打起了消耗战。长期的相持和拉锯战虽然没有大的胜败,但旷日持久的战争却使德国的国民经济不堪重负。但在东线,德国军队却取得了一连串令人鼓舞的胜利。在训练有素的德国军队面前,装备低劣、士气低落的俄国军队简直不堪一击。到1915年底,东线德军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他们相信,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毫不费力地挺进到莫斯科。
在全德国都陶醉于东线的巨大胜利之中时,只有一个人,也是一个对德国的命运来说至关重要的人,对形势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就是接替小毛奇出任德军总参谋长的埃里希?冯?法金汉将军。
作为一个职业军人,法金汉将军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和非常理性的思维方式。他没有被东线的胜利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地、客观地对形势作了入木三分的分析:俄国人虽然在边境一线的战斗中一败涂地,但他们精锐的主力兵团并未受损。如果德国军队向俄国纵深追击,肯定会遇到精锐的俄国近卫军的顽强抵抗,那么胜利将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俄国严酷的冬天已经来到了,在这个时候选择进攻俄国,无异于在走当年拿破仑的覆灭之路。
对于法金汉将军来说,他最大的愿望莫过于让俄国人在强大的德国军队面前知难而退,这样德国便有可能集中兵力对付长期胶着的西线。在经过了一系列伤亡惨重的交战之后,俄国军队深深地领教了德国军队的厉害。法金汉将军断定俄国人在近期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所以他认为一举解决西线问题的时机到了。
经过缜密的思考和反复的推敲,法金汉将军终于用4天的时间写出了洋洋千言的《1916年对法英俄作战备忘录》。1915年的圣诞之夜,他不顾妻子的温柔劝阻和儿女们的苦苦哀求,来到了威廉二世的皇宫,向皇帝提交了他雄心勃勃的作战计划。
望着法金汉将军急切的神情,有点好大喜功的威廉二世颇感矛盾。打下莫斯科,完成一代枭雄拿破仑都没有完成的伟业,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振奋的事啊!可精于韬略的总参谋长却主张先解决西线,难道他在西线找到了可以击败英法联军的妙方了吗?
“陛下,我们只有集中兵力突破西线,才能在欧洲战场上赢得整个战争的胜利。现在,俄国人在遭到失败之后依然晕头转向。他们糟糕的战斗力和毫无进取之心,使我们能够把将近50万的军队调往西线。这样我们就可以放手来对付法国在防守上的战术据点,而不至于危害到其他地方的阵地……当前,我们的主要敌人是英国,而不是东方的沙俄。但英国有辽阔的海洋提供了一道坚固的天然屏障。这就使我们必须要在海上和英国人较量一番。舍尔上将的大洋舰队勇敢地做了这种尝试。但事实让我们认识到,除了潜艇战,我们在海上再也拿不出更高明的办法了。但在陆上不一样,英国人在大陆上的唯一武器和指望就是法国,法国是英国人手中的一柄利剑。只要我们打败了法国,英国人手中最好的武器也就被打落了。到那时,孤立无援的英国人除了困守小小的英伦三岛,将不会再对我们形成威胁。只要打败了英法联军,俄国人就会觉得没了指望。相反,如果我们一心一意地对付俄国,把我们精锐的军队投入到无边无际而又严寒肃杀的俄罗斯大草原上去,一旦英法联军突破西线,我们将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击着威廉二世的脑门。他不得不佩服法金汉将军对形势入木三分的分析,终于批准了在西线发动攻势的战略计划:
“将军,让尼古拉(沙皇)在克里姆林宫的壁炉边去怡然自得吧!我们先对付法国人。”
得到了皇帝的批准,法金汉将军踌躇满志。第二天,他来到德军最高统帅部,就即将发动的西线攻势召开军事会议。
在背靠1∶50000大比例尺作战地图的大圈椅上,法金汉将军双眼炯炯地注视着正襟危坐的将军们,对整个战争的形势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在谈到即将展开的西线攻势时,将军们都以为又会来一次全面进攻,没料想法金汉将军话锋一转,突发奇想地提出了一个不发动大规模进攻,而去夺得全面胜利的新观点。
久经沙场的将军们被法金汉的新思想、新观点给弄糊涂了。他们有的面面相觑,有的挤眉弄眼,有的窃窃私语,他们都弄不明白总参谋长的葫芦里到底有什么锦囊妙计。
“诸位!”看到同僚们困惑的表情,法金汉将军胸有成竹地开口了。“你们听说过古老的中国有一个叫孙子的军事理论家吗?他可是一位值得全世界的军人们去研究的人物。他有一本经典的、让人着迷的兵书,叫《孙子兵法》。在这本书里,他提到过一个非常绝妙的观点,叫做‘攻敌所必救’。”顿了一下,法金汉将军接着说,“这个观点给了我启发。我决定选择一个在情感上被奉为神圣的地区向法国人发动进攻,为了保住这一地区,法国将不得不投入所有的士兵。我们就在这个地方让法国人把血流干。”
听到这里,将军们这才恍然大悟。法金汉将军站起身来,用冷峻的目光扫了各位将军一眼,指着地图上所标注的凡尔登,杀气腾腾地说:“就在这里,我们把它变成碾碎法军的磨盘。这是我们西线进攻的关键之地,我相信,一旦战役打响之后,法国人将拼尽全力保卫凡尔登。这就给我们提供了击败他们的可能和条件,我们将顺手牵羊,一步步地把法国人处决在这里,让他们把血流尽。”
说到这里,法金汉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狂叫,嘴唇上的小胡子因为激动而剧烈地抖动着。他呷了一口茶,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从这些考虑出发,凡尔登战役的代号为‘处决地’。”
杀气腾腾的代号,让在座的每一位刀头舔血的将军们都感到不寒而栗。法金汉用毋庸置疑的口气向大家宣称:“只要各位将军齐心戮力,三军用命,我相信在4月底之前就可以结束战役,5月5日请皇帝陛下光临凡尔登,在中央广场举行阅兵式。”
作为法国东北部默兹河畔的一个省属小城镇,凡尔登的确是一个值得法德双方一争的地方。它周围多海拔为400米以下的丘陵和森林地带,地势略显南高北低,马斯丘陵山脉呈西北至东北走向,半环于凡尔登城的北、东北、东三个方向。默兹河由南向北流经凡尔登城,把城区与丘陵山地分割为东西两部分。在城区内,一条南北铁路穿城而过,向北可到达法国的色当、梅济耶尔,南可抵圣米耶尔。另有一条东西走向的铁路,东可达德国的梅斯,西通孔夫朗。凡尔登城就坐落在这丘陵山地和默兹河谷的交汇处,以及两条铁路的十字交叉点上。
鉴于凡尔登重要的战略位置,大战一爆发,法国军事当局就开始了旨在加强和完善凡尔登要塞的努力。他们决定在凡尔登筑垒地域内扩建起新的防御体系,使要塞原有的永备筑城工事同野战型的筑垒地域结合起来。经过艰苦的努力,至凡尔登战役打响之前,法军的筑垒工程虽然没有全部完成,但基本的防御工程体系已经成形。它总共有四道防御阵地。第一阵地通过外围的森林地带,距要塞筑垒外防御地带六至七公里。第二阵地距第一阵地两公里多,第三阵地距第二阵地也是两公里多,这两道阵地都是建立在山峦起伏的马斯山的北支脉和东北支脉上。第四阵地是指两条凡尔登要塞炮台地带和中间的永备筑垒地带。
若从空中俯瞰,这四道筑垒阵地的纵深近50公里,大大小小的工事碉堡围绕着要塞区分布,其中大部分集中向北突入韦尔谷地和平原上的德界防线内。整个筑垒地域被默兹河切割成东段和西段两大部分,所有的阵地都被很内行地安排在满是深沟和高地的起伏不平的丘陵和森林地上。永备筑垒工事和野战筑垒工事相结合,组成了有深远纵深的梯次配置,并建立了与后方补给区的紧密、便捷的联系。所有的这一切,虽然有许多尚待完善,但也足以使任何装备有攻坚利器的对手望而生畏。
对于德国人来说,凡尔登无疑是一个难啃的核桃。但是,正因为它难啃,法金汉将军才选中了它。
为了一举改变西线的胶着态势,德军从1915年冬季开始,就着手进行准备。他们抽调了西线战场上10个装备最好、最具战斗力的师共27万人,火炮1000余门,其中有600门是重炮,13尊430毫米的攻城榴弹炮,并有540个掷雷器,这种掷雷器能发射装有100多磅高爆炸药和金属碎片的榴霰弹。另外德国人还拥有一种可怕的武器,那就是130毫米速射炮。这种炮能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发射榴霰弹,快得几乎可以赶得上步枪子弹。
为了保证战役发起的突然性,达到一举歼灭大量法军的战略目的,德军统帅部在命令西线部队全部进入战备状态的同时,积极展开各种形式的佯动,以迷惑和转移法军的注意力。炮兵和各突击部队在向前运动时,一律在夜间进行。到开战前夕,德军在主要突击方向上集中了包括巨型攻城炮在内的火炮850门,平均每公里突击正面上有62门火炮和15门迫击炮。另有168架作战飞机和炮兵校射飞机参战。从整个兵力兵器上来看,德军在主要突击方向上都具有3倍以上的优势。
德军围绕着凡尔登所作的种种努力,法军并不是没有察觉。但情报人员的一次次警示,并没有引起以霞飞将军为首的法军统帅部的高度重视。由于开战以来比利时和俄国一些著名要塞的迅速陷落,使得他们对永备筑城工事失去了信心。法军总司令霞飞认为,凡尔登要塞在军事上的作用显然已经过时,随着部队机动作战能力的提高,必须尽可能地集中所有守备部队来加强野战部队。所以到1915年8月,法国政府决定废弃包括凡尔登在内的一些要塞,代之以战壕、掩体、土木障碍和铁丝网等野战工事,并撤出了大量的野战火炮和大口径要塞炮,用于另外的地方。
到1916年2月,凡尔登前线弥漫着大战前的紧张气氛,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经过侦察,法军发现德军不但已经完成一线的战略展开,而且大型火炮也都进入了发射阵地,战事几乎一触即发。情急之下,法军在2月11日至16日的这5天之内,紧急增调了6个步兵师和6个炮兵团共10万人的兵力加强凡尔登一线,以应付德军随时发动的进攻。即使如此,固执的霞飞还坚持认为,德军进行大规模进攻的地域不是凡尔登,而是其他地区。
由于霞飞对战役方向和作战方式所作出的错误判断,使得一度固若金汤的凡尔登要塞几乎被毁掉了。由于大量的火炮被拆走,使得匆忙上阵的法军在德国人占有绝对优势的炮火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开战之初便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德法双方一方是有备而来,倾其全力;一方是匆匆上阵,首鼠两端。就在这样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态势下,凡尔登大战悄然拉开了帷幕。
在1916年初的德国,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眼睛盯着凡尔登。在发动战争和对战争的承受力方面,应该说德国人是世界一流的。在经历了马恩河之败和日德兰之败后,他们还试图倾其全力妄图挽回败局。面对着巨大的战争伤亡和日益困难的生活必需品保障,整个德国都表现出了惊人的坚强和忍耐力。在凡尔登战役的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威廉二世向法金汉和他麾下的将军们发出了杀气腾腾的命令:“拿下凡尔登,踏平法兰西!”
攻占具有战略意义的凡尔登,对于长期征战的德国将军们来说,既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又是一份巨大的荣誉。因此许多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许是出于对皇室的奉承和对自己仕途的考虑,总参谋长法金汉将军经过认真的思考和研究,决定把主攻凡尔登的任务交给担任德军第5集团军司令的威廉皇太子。
威廉皇太子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家伙,他性格忧郁,才能平庸。但他所指挥的第5集团军,却是一支由几个精锐军组成的百战之师。按照法金汉的计划,德军进攻部队将分为第一线和第二线,各配置三个军。在如此狭窄的作战正面上,一下子投入如此庞大的兵力,这在战争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这显示了德国人的决心,也清楚地表明了这次战役的规模。通过勘察,法金汉将主要突击地段放在孔桑武阿至奥恩河一线,计划由六个齐装满员的师来担负这段正面的攻击。为了保证突击的顺利,德军在担任箭头突击任务第18军的地段内,每公里的火炮密度竟高达140门。难怪威廉皇太子在视察部队的进攻准备时,感慨万千地说:“集中如此数量的火炮团于进攻,这在战争史上是极为罕见的,我们赢定了!”
在一部记述第一次世界大战史的权威著作——《八月炮火》中,作者详尽地描述了这位在凡尔登战役中担当大任的皇太子:
王储,三十多岁,是个生得一副狐狸面孔,没有胸脯子,瘦得像个柳条似的家伙,一点也不像其母后每隔一年所生的五个身体健壮的兄弟。这位威廉王储,给人的印象是弱不禁风,而且用一位美国观察员的话说,智力平庸,不像他父亲。可在装腔作势和故作惊人之态方面,却和他的父亲一样。……尽管他的父亲有意把他培养成司令官,但他的锻炼却不十分够格。他只担任过骷髅头轻骑兵的上校,在德军的总参谋部工作过一年,但从来没有担任过师长或军长。然而他却自认为他过去几年的丰富经历已经“为我统率大部队打下了理论基础”。他的这种自信,让以前的参谋总长施利芬感到不以为然。负责任的施利芬一直认为有他这样一位年轻而缺乏经验的指挥官是不幸的。因为这类人物对疯狂地猎取个人荣誉劲头十足,而对执行战略计划却往往不感兴趣……
接受了主攻凡尔登的任务之后,好大喜功的威廉皇太子陷入了巨大的兴奋和激动之中。他恨不能即刻挥兵凡尔登,饮马马斯河,然后长驱直入,直取巴黎。然而,老天偏偏和这位皇太子作对。原本进攻的时间定在2月12日,但由于整个2月中旬凡尔登地区几乎没有一天是晴天,常常不是风霜雨雪,就是浓雾弥漫,极低的能见度使炮兵无法观测校射,所以进攻日期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2月21日。
2月21日清晨,凡尔登地区天气放晴,但仍然寒彻入骨,气温在零下20度左右。由于连日的雨雪和浓雾,使大地的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整个丘陵森林变成了一片白蒙蒙的冰凌世界。早上8时12分,这片沉寂的大地突然间地动山摇,犹如火山爆发。德军终于开始了酝酿已久的炮击。
人类战争史上最为惨烈的凡尔登大战,终于打响了。
德军配置在前沿和纵深内的所有炮兵阵地上的各种口径火炮,一齐发射出了无数发炮弹。它们夹带着一声声的呼啸划破晨空,从不同的方位撕裂着空气,暴风骤雨般地倾泻在法军的阵地上。正躲在壕沟里搓手跺脚的法国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吓得目瞪口呆,抱头鼠窜。许多人不知到何处藏身,盲目地东躲西藏,结果被炸得血肉横飞。残肢断体连同大块大块僵硬的冻土和石块被巨大的气流抛向空中,空气因爆炸而迅速膨胀,相互挤压推动着,如同滚滚热浪冲刷着、荡涤着地面上所有可以动摇的物体。那些尚未断气的法国士兵被这滚雷般的炮声震得鼻耳流血,战壕也被完全夷平了,整个法军防御阵地完全丧失了反应能力。
德国炮兵群在这场史无前例的炮火袭击中,以每小时10万发炮弹的速度进行连续轰击。到下午4点45分,共有200多万发各种炮弹倾泻到了法国人的头上。德军的目的很明确,即在步兵发起冲锋之前,用最猛烈的炮火摧毁前进中的一切障碍,并力求在气势上压倒法国人,打垮他们的抵抗意志,从而丧失固守凡尔登的信心。德军炮群持续8个多小时的火力急袭,使法军的第一阵地面目全非,第二阵地的防御体系也遭到严重破坏。森林被烧成了灰烬,高地上被炸起的浮土有2尺厚。法军的各级指挥已基本陷于瘫痪,仅阵亡官兵就达1800多人。
下午14时45分,威廉皇太子在指挥所里下令:“步兵开始攻击!”
随着炮火的延伸,无数的小灰点从被冬雪覆盖的德军阵地上涌出,他们很快便组成一个个突击队,按预定的目标直扑法军的第一阵地。在步兵的冲击中,训练有素的德国军队表现出了良好的战术素养。他们在进攻中很讲究层次和攻击的连续性。通常师的进攻是两个团在前,一个团作预备队在后;第一线团又以两个营在前,一个营作第二梯队;步兵营则在400至500米宽的正面上,组成三个攻击波次。其中,冲在最前边的是一至三个班的步兵和负责开辟通路的士兵小队,第二波次则是步兵连的冲击,第三波次则是机枪队和喷火班的跟进配合。很快,德军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对法军第一线阵地的占领,各突击集群交替掩护,密切协同,至23日,德军推进到了法军第二阵地一线。
24日,在经过了一次威力强大的炮火准备之后,德军又开始了新一轮猛攻。醒过神来的法军开始在各个地段上拼死抵抗,力图挫败德国人的攻势。在战斗中,一些从法国殖民地征召来的士兵士气低落,有一个营一见到德国人开始冲锋便告溃散。后来在督战队严厉的机枪威逼下,这个营的士气才告恢复,士兵们惊恐地回到了自己的战壕。
由于仓促上阵的法军野战部队同炮兵及炮台的联系中断,德军利用这一时机于行进间攻占了著名的杜奥蒙炮台。无奈之下,法军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官朗格尔?德?卡里将军被迫下令法军由韦尔夫谷地撤至默兹高地。进攻的德军迅速跟进合击,于27日完全占领了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韦尔夫谷地。
至此,法军在整个凡尔登的防御体系被德军分割成了数段,后方的交通线也全部切断,遭到重创的法军各部被迫后撤,凡尔登的命运和整个法军的防御体系处于危险的境地。
危急时刻,法军总参谋长卡斯特尔诺将军来到了凡尔登前线。他在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将敌人拦阻在默兹河右岸”的严厉命令之后,急调法军第20军增援凡尔登,并且命令法军第1军、第13军和第21军做好向凡尔登出动的准备。
25日,法军统帅部任命第2集团军司令官亨利?菲利普?贝当为凡尔登地区司令官,全权指挥该地区的防御战斗。
贝当是一位年近60岁的老将。他早年毕业于法国著名的圣西尔军校,但因他性格耿直、不善曲意逢迎而仕途不顺,屡遭挫折。在大战爆发时,58岁的他还只是个上校团长。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有幸引起了法军最高统帅霞飞将军的注意,并以自己丰富的作战经验及优秀的军事素养而得到了最高统帅的赏识。仅仅两年间,他便从团长升任旅长、师长、军长至集团军司令。在凡尔登岌岌可危之际,霞飞把自己的这位爱将派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贝当临危受命,来到凡尔登前线之后,发现整个法军上下人心惶惶,惊恐万状,弥漫着一种浓浓的失败主义情绪。久经战阵的贝当深知此刻严肃军纪、重振士气的重要性。所以他一到前线,就立即为前沿各部划定了一条督战线,命令守军各部不许退过这条线,否则严惩不贷。鉴于第一线阵地已告失守,各炮台已变成了整个支离破碎的防线上的重要支撑点,所以贝当立即组织向各炮台增派援兵,补充给养和弹药,并明确规定各炮台,只有在被德军完全合围时,才允许守军撤离以减少损失。他要求凡尔登地区的全体法军将士:“宁可失去生命,也决不可再失去一寸土地。”
同时,贝当也意识到在短时间内向战区及时输送大量的预备兵力、弹药和给养的重要性。由于战斗打响以后通往凡尔登的所有铁路和主要公路均遭德军炮火的严重破坏,当时唯一可以利用的运输线只剩下一条凡尔登通向巴勒杜克的二级公路。贝当当机立断,马上派了6000多士兵对这条道路进行加固加宽,以提高其运载能力,并请霞飞在巴黎等地紧急征集了4000多辆汽车,来担负向凡尔登前线运送人员和物资的重任。此后,在这条后来被法国人称为“神圣之路”的二级公路上,汽车川流不息,往来不断。从2月27日至3月6日,仅仅10多天的时间,法国就利用这条运输线向凡尔登运送了19万增援的士兵、2.3万吨各类弹药和近3万吨各种作战物资,从而使法军在凡尔登的总兵力达到了43万人,弹药物资也获得了充足的供应和保证。经过贝当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努力,开战之初陷入了极大被动状态的法军恢复了信心,整个摇摇欲坠的凡尔登防线慢慢地稳固了下来。
坚强有力的指挥官,源源不断的援兵,再加上供应充足的武器弹药,使前线法军的士气大振。他们在德国人的进攻面前不再是惊慌失措甚至是落荒而逃,而是顽强抵抗,死战不退,信心百倍地投入反击,使进攻的德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经过一周的拼死攻击,德军各部疲惫不堪,突击部队的持续攻击能力严重下降,伤亡也在日益加重。严寒给进攻部队所造成的巨大困难,使得德军士气大降。
事实上,仅在凡尔登战役打响的第一周之内,德军总参谋长法金汉将军就已觉察出,用急速攻击的方法难以取得胜利,而且还会付出重大的伤亡。但他不敢劝告威廉皇帝,也不想挫伤王储的进取心和积极性,他想让他们自己最终懂得这一点。
眼见攻击受挫,部队锐势大减,威廉皇太子不得不下令停止了第一阶段作战。
“把血流干的‘处决地 经过几天的休整和调整部署之后,德军第5集团军重又发动了不顾一切的进攻。他们这一次把攻击的重点放在了默兹河的西岸地区,其战役企图是夺取具有战略意义的莫尔特-奥姆高地和304高地,以消除法国炮兵对进攻德军侧翼的威胁,进而由西岸向南攻击,一举切断法军的“神圣之路”补给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