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李心怡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到哪里去?”,陶渊乾道:“找西门前辈和一品堂。”
“西门前辈行踪飘忽不定,上哪里找去?一品堂倒是好找,可想到那小毒女,还是少惹为妙的好。”
陶渊乾苦笑。
这一日,两人到了镇江时,天色已晚,于是投了客店,客栈临江,陶渊乾怀着心事,乘着月光,信步出行,不觉间眼前一弯月牙形小湖,湖中水月泛泛,很是恬静。
他临湖望月,叹了叹气,忽想起了娘亲,心事更是沉重,他忽然见湖中有一点火光缓缓浮动,心道:“这么晚了,竟还有渔夫打鱼,奇了。“,忽想起一首诗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与手赠,还寝梦佳期。
这首诗是写月光虽美,却不能采撷以赠,不如做个美梦,寻与欢误的约会.。他心道:“这倒是很符合我此时的心境了。”,正深思间,忽听得湖里传来一丝洞萧之音,陶渊乾初时不以为意,只道是渔歌之音,听了一会,只觉萧声袅袅入耳,柔丝宛转,颇是有情,他心里噫了一声,闭目深听,念随萧动,听得萧声纠缠一毕,调变低旷,似是应答,好似深藏着万般悲苦,陶渊乾清闲时对声乐颇有涉猎,知道吹萧之人决非渔夫,渔歌尽是歌颂渔民生活或是咏山颂水,不会有如此细腻之情。
低旷之音应毕,柔丝又起,好似男女对答。几次交换,柔丝之音忽变尖高,似是发怒,低旷之音跟着急促,陶渊乾心道:“两口子吵上架了。“,又对了几个回合,柔丝之音忽然细微,大有隐去之意,欲断还续,低旷之音慢凑纠缠,想要留住柔丝,但柔丝左躲右闪,终于隐去,只留下低旷长吟独唱。无可奈何之中饱含绵绵恨意。
陶渊乾听到此处,不由动容,直叫:“好曲,真是好曲。“,心想:此人心中似有千般悲苦,又无处诉说,我不妨与之对应,聊作朋友。
他从怀里抽出一短笛,放在唇口,吹了起来,笛音明快,远远送去。果不然,湖里萧声变调回应,陶渊乾吹的是名曲《高山流水》,那小舟缓缓往这边靠来,月光下,只见一白衣女子衣襟飘飞,横萧站立舟头,乘月飘来,渺如仙女下凡,待到近处,陶渊乾惊讶看出那人正是司空秋月,他心咯咯急跳,万万没料到她就是刚才能将曲子吹得如此细腻多情之人。
司空秋月发现是陶渊乾,也深觉惊讶,收起洞萧,道:“怎么是你?“
陶渊乾道:“是我,我也没想到会是你。“
司空秋月道:“刚才那首《高山流水》是你吹凑的么?“
陶渊乾道:“是,本来我是想结交舟上吹凑之人,不想会是你。“
司空秋月微微一笑,道:“在你心里就以为我只懂持剑杀人,是不是?“
陶渊乾并不否认,点点头。
司空秋月道:“人非草木,又岂能无情?奇怪,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夜色已晚,我先走了。“
陶渊乾道:“秋月姑娘请留步,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能等一等么?“
司空秋月道:“如果想说一品堂的事,就不用说了,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们什么,以后的事,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当然,我们也一样。“
陶渊乾道:“不是,我想说的是关于灾银一事。“
司空秋月道:“你们怀疑是我们劫走的?“
“是。“
司空秋月沉思了一会,道:“是,是我们做的。“
陶渊乾没料到她会承认得如此干脆,道:“我知道你们是想让赵天南难堪,只是这灾银关系千万百姓生死生计,还望请西门前辈三思。“
司空秋月道:“这个我也无能为力,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陶渊乾道:“那能容我见一见你师父一面吗?“
司空秋月道:“你以为你能说服我师父?“
“我想试试。“
司空秋月道:“你真不知好歹,不要以为你爹与我师父齐名就能目空一切,惹怒了我师父,照样杀你,别不知好歹。“,她冷冷瞪了他一眼。
陶渊乾语塞:“我.”
“秋月姑娘,我看你还是就跟本王走吧!”,两人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人,正是赵天南。原来赵天南押镖被劫,皇帝极为震怒,下旨要赵天南十日内追回灾银,否则处死。他这几天不眠追凶,但西门秋等行踪极是隐蔽,原本很难寻着,他极力请丐帮帮忙,终于在此处寻得仇敌,但以一敌五,万万不敌,只得藏在暗处等待机会,终于等到司空秋月独自外出,却不想陶渊乾会在此间出现。
司空秋月大惊,身形急起,掠向湖中,赵天南好不容易才等来的良机,岂能让她逃脱,他身形也急掠,伸掌搭向司空秋月左肩,他虽是后跃,但身法更快,竟是后发制人。司空秋月人在空中翻过身来,剑刮向敌人抓来的手掌。赵天南早料有此一着,手形急变方位,掌抓向她右肩。司空秋月坠落之躯无处借力,眼见要败,忽见赵天南身后剑光大作,袭向他手腕。
赵天南没想到陶渊乾会出手相助。招势已去尽,只得回手一击,化去陶渊乾的剑招。三人落下地来,道:“陶贤侄,你这是做什么?“,陶渊乾道:“赵王爷,请不要为难秋月姑娘。“,究竟为什么会出剑,他也不知道原因,只知道心底就是要出剑。
渔夫见有人行凶,惊忙将小舟撑回湖心,司空秋月又急掠上船,命渔夫急撑,可现在赵天南偏生对司空秋月颇是留心,也不与陶渊乾多说,忽以极快的招数逼开敌手,跃上船去,与司空秋月斗在一起,渔夫见三人如飞鸟掠上舟来,看来要糟,潜入水里去了。陶渊乾绕到赵天南背后,一前一后夹击。两人是名师之徒,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但在天下三大高手之一的面前,纵是联手,也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
缠斗中陶渊乾道:“秋月姑娘,还不快走?“,司空秋月想抽身离去,赵天南发出十招之中有的七八招是攻向她的,对隐渊乾只守不攻,想要走人已是不能。一叶小舟之上三个高手好一场恶斗。
小舟本小,又摇晃不定,更考验功夫修为,陶渊乾家传轻功见长,倒也没有什么影响,司空秋月脚底稍浮,腾跳转挪不似在陆地上得心应手,功夫大打折扣。赵天南虽是成名已久,久经战役,终是皇室贵族,养尊处优已久,轻功更不是所长,摇晃之下,成名绝技叠影旋风神掌无法施展,背后又有陶渊乾利剑缠身,时不时或刺或砍来一剑,又分了三分心力照顾,竟被两人打了个反击,但要说陶司空两人要伤他,却是不能。
司空秋月见有成效,索性更剧烈摇晃小船,赵天南脚底更浮,几欲站立不住,陶渊乾只要有一丝丝物件给他借力,就能龙腾虎跃,赵天南几次险伤在他剑下。赵天南见如此下去,必栽在这两小辈手里,掌力转处,木肖乱飞,在船底击出一个大洞。湖水涌入,小船转眼却沉。
陶渊乾道:“秋月姑娘,你识游水么?”
司空秋月道:“我不识。”
陶渊乾道:“那你快些上岸去,船马上要沉了。”
司空秋月拂衣掠起,如白雁飘上了岸。她一抽身,陶渊乾哪里还能挡住赵天南,赵天南意在司空秋月,撇下陶渊乾,跃回陆地,他脚刚沾地,背后便有掌力袭到,他回到岸上,那就犹如猛虎归山,狡龙入海,形势立时发生变化,回身一掌击去,与陶渊乾对了一掌。
陶渊乾功力远逊,泻去力道,身子被震退几丈远,往湖中落去。赵天南料他必掉入水中,怎料他陶家盛名之下确有独到之处,只见陶渊乾身子将要触水之际,急提一口真气,脚底两蹬,竟轻灵地折回岸上。这一招正是他家传绝学“凌波渡水“的轻身功夫。
赵天南不禁喝了声彩:“好小子!“
司空秋月见赵天南分了神,纤指两弹,射出两枚毒针,射中敌人心口,正以为得手,毒针却反弹了出来,这才记得他身着金丝宝甲。这反而提醒了赵天南,赵天南手掌暴伸,抢攻进去。司空秋月长剑快刺向敌手伸来的掌。同时陶渊乾在敌后砍了过来。赵天南手掌急绞,想仗着掌力雄厚,要震断司空秋月的长剑,不想司空秋月手中的利刃不是凡品,只将它荡开,撕开了司空秋月的防守,一掌击进去,“嘭“的一声,击中心口,司空秋月如断了线的风筝直飞出去。鲜血狂喷。
陶渊乾大骇,抛下兵刃,飞身抱住,连叫“秋月姑娘!秋月姑娘!“,心中惧极,眼泪都流了出来。“你千万不能死啊。”,运指如风,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帮她护住心脉,忙坐好运功为她疗伤。
赵天南并无杀两人之心,在旁看着,待陶渊乾运功完毕,天已微白。司空秋月面色有所好转,命总算是保住了,伤势仍是极重。
司空秋月看着赵天南道:“你待怎样?”
赵天南道:“让你师父交出灾银,我就放了你。”,司空秋月冷冷一笑,道:“我们只是他手里的杀人工具,他不会与你交换,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赵天南哈哈一笑,道:“别的事情我不敢保证,唯有这件事我敢保证他一定会答应。”
“为什么?”,司空秋月疑惑问道。
赵天南道:“你说如果你是他的女儿的话,他能不来答应吗?”
司空秋月呆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话,急道:“你刚才说什么?”
“怎么?他到现在还没告诉你他就是你亲生父亲?”
司空秋月周身一震,她忽轻道:“赵王爷,我是个孤儿,又怎么还有个父亲呢?我师父又岂能上你这当?”
赵天南道:“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西门秋的女儿,因为你生得太像你娘亲了,二十年前,你娘是江湖出了名的美人,那时我与你爹还是好朋友,我又岂能不识?”
司空秋月这才想起与师父相处时,总是感得他身上对自己有一种说不出来特别的感觉,这时才明白,原因原来如此。
“不是的,你骗人,不是的,你骗人!“,
这二十年来,都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忽然间得知这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亲人,竟不知是该喜;这二十年来一人默默承受着孤独,虽然师父严厉之中有少许温情,但始终不是骨肉亲情,而他却始终不告明真相,又是该怒。这又喜又怒,牵动的气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赵天南似不愿多讲西门秋之事,对陶渊乾道:“贤侄,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还是走吧。“
“我要留下来照顾她。“
“那就随你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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