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黄有才给我的计划我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应该在不远的北面街道上巡逻,等这支巡逻队经过此地时会有一个人故意跌一跤给我们发信号,然后等他们走后我们才能出来。
可我先到了这儿。
点上一支烟,靠在墙壁上悠然地享受着。
这是我设计的方案。一个巡逻的士兵总立在一处呆立不动似乎不合情理,地主的长工偷懒的方式就是抽烟,这招是老头告诉我的。
这里是个十字街口。一支自卫军和千张军队混杂的巡逻队从西面开来。
“哟希哟希。”“巴嘎。”“还在这干嘛?”“老弟,抽的什么烟呐?有大烟吗?”巡逻队经过我前面时千张国话龙朔国话混杂一起。
我自然不需回答,微笑着“哟希哟希”算是跟同僚的问候。
我注意到其中有个人犹豫地往北街张望,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几眼。我嘻嘻地对他笑,他又犹豫和无奈地跟着巡逻队继续前进,回头气愤地骂了一句:“你妈拉个巴子。”
他没有跌到,因为我在这里,也没看见北街有人巡逻。计划出了问题。
我偷偷地笑,那人还在气愤地回头看我。
细接到我的信号后向院子里投了块石子。
侧门开了,还是那个瘦弱的身影从侧门溜了出来。当看到窗户下陌生的细时,那人犹豫了片刻,细说了句什么,那人立即和他交换了手中的包袱,快速地掩上了门进去了。
细快乐地跟在我的后面,现在我们可以轻松地往回赶。
“女的呃,好漂亮的,她叫荷花,是她自己说的。”细已经是第三次说了,我没有回答。
我们的任务完成得出奇的轻松。我们送进去了几味云贵高原才出产的名贵药材,鬼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些都是上等的治枪伤药材。细挎着的包袱里是购买药材的纸币和大烟。
我们的行踪只有几个人知道,当我们回到驻地时,几张紧张的脸立即变成了轻松愉快的笑容。
马蹄子乐哈哈地捶了一下狗尾巴的肩膀,狗尾巴嘿嘿地笑,当然还加上一副被打痛的咧嘴,“又被马蹄子踩了一脚,你这死鬼。哎呀。”
一小碗米饭就是动一下嘴巴三五口的事。吃着饭的洗突然发现今晚碗里多了一块酸萝卜片,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人。
馋嘴“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转身向墙角走去,他那副馋相不知瞪了这块萝卜多久了?看到这块美味的酸萝卜即将进入细的肚肠,他只好带着失望抑或欣慰,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悻悻地离开。
面对美味诱惑的饥饿让细感激地把最后那一块萝卜片塞进了嘴巴,连声说几句“谢谢,谢谢。”
老头看了看细又看了看馋嘴,“细,馋嘴大哥今晚可苦了,望着那块萝卜吞了一肚子的口水。嗳,我说你馋嘴,要留你就让我留呀,你本就嘴馋,真是造孽啊。细啊,你馋嘴大哥舍不得你呢。”
是的,今晚是馋嘴给细留的菜。馋嘴留下口中的美食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更何况我们近个把月来每天就只两小碗饭,两块酸萝卜片。
“没事没事,嘿嘿,我没事。”痛苦的馋嘴刘多福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细跟我出去可苦了他们几个知情人,我们出门时那依依不舍的样子似乎是永别。老头还挤出了几滴眼泪,马蹄子第一次流露出温情,只是那种表达方式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其他的人沉默地注视着我们消失在街道拐弯处。
细似乎犯了天大的错,羞愧而又懊悔,蜷缩在墙脚下,默默地望着油灯。
今晚我的心情特好,我把大部分本地兵赶到了一楼和三楼,留下几个我认为可靠的人,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黄有才是我们的人,这不需要怀疑了,从他那里知道,确实有一部分人准备在二月二日反正,为头的就是王村的王顺生。
下一步的计划现在还不清楚,反正有人在操心此事,我懒得去琢磨,重要的是我们起事时要有多几个靠得住的人。
现在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这是提脑袋干活的事。
那帮本地兵大多是农民,里面有没有流氓混混很难说,那些混混平常欺负乡民惯了,再说就是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人,本乡本土的也说不准有几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我想,老头是本地人,认识的人虽然也不是很多,但还得让他负责摸清底子。
马蹄子性急,“我看那个兔崽子敢不一条心,我先宰了他。”他愤愤地嚷嚷,好像真有人就跟我们作对似的。
“你马蹄子啊,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只配给细提鞋呢,你看他几次活干的多漂亮,你只会提着嗓门子喊,不为也没说就真有人现在就跟我们过不去,只是事得想周全些,到时胜算就多一份。”老头对马蹄子说。
“那是那是,马蹄子成不得气候。”狗尾巴就喜欢凑热闹,这对老冤家只要有机会就得斗个你死我活,“你这脾气会不得好死,你哪天死了还得由细给你赶僵尸赶回去。”
马蹄子扑过去和狗尾巴厮打在一起,“你僵尸呢,你们广城人死在那,魂就在那,回不了家。所以都不愿你们广城死在那,阴魂不散。”狗尾巴嘴角流着血,马蹄子的衣服破了一块。
几个楼下的人伸着脑袋上来看,我对他们吼着:“滚。滚下去。”我的官威还是有的,几个脑袋缩了下去。
狗尾巴擦着嘴嚷嚷,放着狠话,“你下手够狠,老子总有一天整死你。”两人不打了,马蹄子心痛地看着撕破的衣服,“你才狠,你的嘴巴自己会好,我的衣服会自己好吗?又没有娘们补。老头,你帮我补补。”马蹄子对老头说。
“大哥,荷花要得,哪天我帮你把衣服送给她,她给你补,”细有热闹看,刚才的愧疚心情早忘记了,“要不你就把荷花娶过来,蛮漂亮。”
“你喜欢上她了吧?你去娶她吧。把我的衣服送给她洗,你以为你是上茅厕,那么容易?细伢子不知轻重,刚才还以为你回不来呢,让我担心一个下午。你以为馋嘴给你萝卜吃好心啊?他在给你上斋饭呢。”
“天地良心,你马蹄子自己嘴馋就不要损馋嘴啦,人家可是真心真意的,今晚他受的苦可够苦的啦。我老头说句公道话,今晚我们个个在替细担心。我说不为,下次就别让细做这样的事了。”老头说着有点动容。
“那是那是。”“老头说的对。”“下次就叫马蹄子去,他死了没人难过。”几个声音同时说着。细羞涩而感动,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加上一句,“荷花姐是好漂亮的嘛。”
说到荷花,蚂蚱郁郁的叹了口气。狗尾巴夸张地“唉唉”学着他,让蚂蚱羞怯地躲在了一边。
狗尾巴不依不饶,“唉,荷花耶,给杯水喝哟”使已经在墙角的蚂蚱羞愧的默默无语。他们斗嘴打架吃亏的总是蚂蚱,因此,今晚蚂蚱选择了沉默。
马蹄子不忿,他就爱与狗尾巴斗,“哪天我把邱菊娶啦,气死你狗尾巴。”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邱菊是王大麻子的三姨太,气死的只能是王大麻子。狗尾巴瞪着马蹄子,我们笑得更厉害,似乎真会气死狗尾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