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蕴亦是一笑，身上那一袭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更衬得面色如玉，唇红齿白。“怎么，就只有你沐姐姐是好的么？”
无双“嘿嘿”一笑，面上带了点点红晕，微有羞涩，“蔺姐姐也很好，无双也很喜欢的。”她盯着南蕴瞧，话语又说得认真，竟是将南蕴给说脸红了。
孩子睡着了，我便将他交给奶娘李氏，让她抱了去屋里。
三人坐在一起吃了些茶果点心，便至晚膳时分。唤了碧影去吩咐小厨房做几道菜肴来，转了头对她二人道，“今日就别回去了，留在这茗湘斋，权当是陪我了，可好？”
“好啊好啊。”
无双自然是高兴的，她巴不得能在茗湘斋多呆一刻。在我这儿，我会纵容她，并不会拘着她，而她一回俪兮阁，白霜便会不准她做这不准她做那，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捅了篓子。
南蕴但笑不语，未有任何异议。
晚间，用罢晚膳，三人早早地歇于寝房，只点了一盏灯，搁在镂花琐窗前的长桌上，一室昏黄却并不觉得亮。
红妆在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撒了一把助眠的香料，放下层层帐幔纱帘，便退了出去。半开的窗扉外，夜风吹打着梧桐枝叶沙沙作响，一弧皎月清辉，映得关雎宫一片寂静祥和。
我和南蕴还有无双，三人并肩躺在一起，静静看着头顶床帐上金色镶边玄青花鸟纹样，一副春意盎然之景。
我与南蕴如同儿时一般手握着手而睡，无双则是将手臂搭在我身上，将我揽住。她圆圆的眼睛在晕黄的烛光下更显黑亮，她揽着我，安静乖巧，“小的时候，我与姐姐也是这般每晚抱在一起睡，姐姐很温柔，会给我讲故事。可是我十岁的时候姐姐不在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像那时一样快乐了。沐姐姐，真好，你和我姐姐一样温柔，日后你便是我的亲姐姐。”
“傻瓜。”我笑嗔道。
无双张了唇笑，眉眼动人，“娘曾说，后宫里阴森恐怖，每一个都是坏人。可是无双却遇到了两个好姐姐，对我那么好。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听着她单纯的言语，我不由一怔。宫闱重重，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魂归离恨，每一个人都活得那么小心，为了活命，去算计别人陷害别人，又有谁能区分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俱是以相争相斗来换一世平安喜乐。
南蕴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声音平稳郑重，“会的，我们三人，会一直在一起。”
夜已深沉，皎月渐移。微有一廓莹白透过窗棱缝隙洒落进来，在地上印了一圈淡淡的印迹。身侧的南蕴和无双已经睡了，浅浅的鼻悉浮动。
大昭后宫的夜总是那般静，不若白日的艳丽争奇，只剩下一片幽幽叹息。当皎月升起，慢慢西移，顺着殿外梧桐爬上树梢，淡淡月光自玉帷上滑下去，落到屋角燃着苏合香的鼎炉上，一夜便过去了。
永巷中有多少女子，在这片寂静的月色中辗转难眠。又有多少人，漏夜窗行于大昭后宫，借着这一片月色，亲手送走那些阻碍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