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则是拣了酸梅子，入口而含。“今次这新年倒真是过得冷清，只是……必竟新年，礼不可废。该去之处，妹妹可别落下，还有这先后顺序，亦是忌讳。”
虽是躲于这一方天地中，外间之事却非一概不知。如今三妃，已是静妃势头最盛，各宫莫不巴结。而这傅妹妹，竟也是去了。
对于静妃……当日重华殿内一事，时时铭记，不敢忘却。
“谢谢姐姐关心，妹妹省的。倒是难得的物什。吃起来很好吃，酸酸甜甜的。”说流动性露出丝可怜之态，“姐姐打发点给妹妹吧。”
掩唇一笑，看着她的样子顿觉得好笑，命碧影去包一些来。“有孕之人才爱吃这些酸果子，你也好意思同我抢。等哪一日你有了，我定给你送一筐去。”
婉笙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吐吐舌头，“谢谢姐姐割爱，这玩意我是从小就喜欢的嘛。”
二人调笑一番，我才方正色道，“妹妹日后是何打算？近日倒是四处走得勤，是仍如以往一般淡然而处，还是……放手一搏？”
傅妹妹其人，虽性子淡，然人却是极聪慧的。若她亦想在这宫中争上一争，听怕许多事将较之今日大为不同了。心中却不知怎的，生起一股子担忧。
“沐姐姐，我一心淡然度日，可这深宫岁月尽日闲，我再孤清也不愿做白首宫人冷清一世。世态炎凉，我们同届秀女进宫，唯有我……我那儿可似门可罗雀，除了飞鸟就是闲云。闲暇是我所爱，可尽日对着树影婆娑，其间滋味，唯我自知。”
“果真是应了那句，一入宫门深似海。”
“人在局中，身不由己。”她的笑里带了苦涩。我亦叹息，若非不得已岂会走上此路，权位就像是刀尖上的蜜糖，越是贪恋其中甜蜜也是鲜血淋漓。
入得宫门，便有太多的深不由已，自己也是如此。九重宫帏，隐了多少血腥肮脏，既入了此地，便是再也洗不清了的。
就算你无心争夺，也难保有朝一日成他人手中棋子，为他人所害。如今，我已非一人，腹中孩儿与我血脉相连。即便是不为自己，也不得不为他前程打算。
“若是可以，婉笙宁愿做个普通乡妇。不必陷入深渊沼泽。”
“妹妹既已是如此打算，做姐姐的亦只能祝愿你而已。只是这宫帏争斗，你死我活，妹妹可要心中有数。”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当年元妃是何等尊崇，一次争斗败落香消玉殒。甚至现今还念着她的人又有几个。
婉笙淡笑着，面上看不出灵动，“谢沐姐姐体谅。我进宫已是一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生死祸福都看过了。”
“世人都道宫中好，繁华似锦，容颜如花。可外人怎知这后宫繁华皆是用鲜血浇灌。虽美，却是藏着毒。”
作普通民妇，虽是日子清苦些，可至少安稳，睡得踏实。不会在梦中吓醒，不用时时提防。“今生你我已是无此番指望了，只能随波逐流，看各人造化。”
婉笙点点头，“的确，不过是痴想而已。”
一宫的繁华不知是多少白骨化作。花间，井底，有不知萦绕了多杀冤魂。
又是一声叹息，挽起一丝笑颜。
吐出梅核，忽然想起曾有人看见婉笙与那吕妍有过接触，于是轻言，“不知妹妹是否见过宫正司的那位吕姑娘？”
“恩，是见过。前月在玉涧阁遇到过。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吕妍曾跟姐姐身边侍候的宫女有过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