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爱一人 上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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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无处告别(1)

神经爱情事件

这是一起发生在都市里的爱情事件,由于事件的起因、经过和结果过于令人无法捉摸,也被后来知道的人称为“神经爱情事件”。

爱情事件的主人公按常理来说基本为一男一女。

这里也不例外。

只是为了当事人考虑,把真实人名隐去了,而作为作者的我,也懒得给他们起新的名字。

只是暂称“男”和“女”,或者他和她。

他是一家大公司的职员,在一家大型广告公司任企划;她则是他在一次客户活动中认识的对方公司的公关经理。

一如这个城市最为典型的职业。

问题是这两个人倾心相爱,几乎是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时就确信这个人是我有史以来最爱的人,也将会是我余生中最爱的人,没有之一,没有任何人能超过。换句话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人的茫茫一生中,能遇到一个类似于“唯一”这样的人,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有的人恍恍惚惚地过完一生,连是否真的“爱上”过什么人都无法确定。一辈子遇到的最大限度的人只限于“不讨厌”“有好感”这样的程度,然后在这样的程度中选择一个相对靠谱的人结婚生子,度完一生。虽然从人生安稳性的角度考虑也不失为好的一生,但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就是不讨厌吧?”对方会这样子说。

因为这确实不是一件能随随便便达到的事,它不仅和人的周遭、境遇相关,也和人本身的体质相关。有的人——应当说大多数人——爱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相对来说,能挣到足够多的钱、过上好日子,这些能够量化的东西才是更重要的。

而剩下的一些人,便困苦于爱上的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人自己却怎么都没感觉的困境之中。

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被上帝看中的人,才会在第一时间,爱上一个人,同时也被对方爱上。

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可贵的事情。

更别说“唯一”了。

这两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无可匹敌的相配,都受过高等教育,有一份相对来说稳定的收入,品位不俗,周末爱看电影或者话剧;平时一个人闲着也能耐得住寂寞,啃得下一本厚书,或者对着盆栽说话。由于各自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在遇上对方之前也都有不少的情史,有伤人的,也有被伤的。总之,“情债累累,只是没想到会遇到对方”。

两人都这么想,“这次怕是逃不过去了”。

对于各自在情感经历上都不乏经验值的两人来说,都同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可以对付的事情,对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能够遇上的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上一个人像这样让自己动心的人了”这样的念头不由自主地浮上两人的脑海。

忘了到底是谁先联系谁的,总之在连通了好几个通宵的电话后,两人都发自内心百分之一百地确认了这一点,“这会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没有之一”。

但是……这太可怕了。

在接下来的某一天里,男人主动约了女人。在一家咖啡馆里,他开诚布公地向她坦诚了一切感受、想法,“我对你一见钟情,几日来满脑子都是你,晚上夜不成寐,白天也没办法集中心思做任何事。这不是邀约,甚至不是表白,而是一件冷冷静静客观陈述的事实。”男人几乎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女人的眼神说。

“我也是。”女人叹气道,“我也是。”

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出乎人的意料,两人既没有像终于找到失散已久的亲人一样抱头痛哭,也没有因为对方说出了和自己同样的心情而感到感动。

两人同时感到的是……一种悲哀。

如前所述,两个人在遇到对方之前都没闲着,各自都谈了七八九十次恋爱,对“红尘”这个东西有了模模糊糊但心中明晰的感觉。那种感觉只可意会,如果硬要言传,那就只能是——

在爱情中,磨杀爱情的永远不是爱情本身,而是两人的性格、习惯、习性,乃至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一起碰撞后的结果。

就像石柱上斑斓的绘画一样,被磕碰得石屑纷纷跌落后,只剩下斑驳的苍痕。

不是两个人互相不爱了,而是那些东西把“爱”凌迟而死。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

问题是两个人才三十不到的年纪(男人二十八,女人二十五),他们就发自内心地确认对方是今生百分百“对”的人。不要问为什么,就是对的感觉,就像考卷的读卡器读到标准答案时发出清晰的“滴”的一声一样。

如果这样的……一旦失败。

往后的人生将是无望的拖延,和可有可无的玩笑。

两个人悲凉地看着对方,心中是一模一样的心境。这甚至用不着拿到台面上来说,仅仅凭着表情就能知道他们的默契。一种同样的恐惧。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事后没有人知道那天下午他们在那个咖啡馆究竟坐了多久,彼此到底说了多少可以称为语言的东西,只知道最后——两人商讨到最后……

出台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惊掉下巴、匪夷所思的对策。

“既然……”

“爱仅仅是一个开端,相处时的琐碎、碰撞、冲突、矛盾才是随后而来的大餐……”

“那么……”

“让我们彼此在一起前,先各自找一个和你性格、脾性、口味、习惯最为相近的人先交往一段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解决的难题,只有没有耐性的放弃。

而绝大多数的爱情最终的死去,不就是因为迎头撞上“那些东西”,毫无准备,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一通忙活后,最终气恼地抛下了吗?

不玩了,永远最大。

但问题是,这两人都不想不玩,都想玩,认真地玩一辈子。

这就需要演习。

需要一个人作为演习的对象,被热身后丢弃。

这项说荒唐也荒唐,说天才也足够天才到不可思议的决议,就在那个暴雨的下午被全票(一共才两票)通过了。

两人在咖啡馆的窗边,喃喃自语般地,几乎将自己半生都倾倒出来向对方诉说着自己的为人、性格、爱好、兴趣、星座、血型,最喜欢的明星,最讨厌的食物,具体到最喜欢的光照角度、袜子的叠法。

两人甚至一边交换一边有一种“先见之明”的得意感,“看看,看看,果然是很多很多不一样吧?”两个人笑着说。

“可以上床吗?”女人说到一半,突然问。

男人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

女人凝视着男人,随即不露声色地低下头浅浅笑了。

谁都知道,“性”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最后,两人在咖啡馆门前拥抱告别,感受对方的体温——很快,连体温都要寻个人来替代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百年大计。”

两人就是以这样的觉悟和抱负来“虚掷”掉说好最长三年的时光的。

他们放开彼此,记住彼此最后告别时的脸。

这就是后来被称为“神经爱情事件”的开端。

不管怎么样,事后知道这件事的人说起来,当然是评价纷纭的,“喜欢对方嘛,就是要在一起试试看的,怎么能找别人试呢,太荒唐了吧!”

“真是天才啊!又恶毒又天才的主意啊!”

“是啊,怎么都不想想试验品的感受,注定作为试验品来出现的人,会有多难过啊!”

“实在太自私了吧!”

“但是话说回来……”

我们每个人一路走来,不都是在给别人当实验品吗?不是实验,就是被实验。

因为谁也不知道,“结果”出现的那一刻,有份分享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无论如何,两人开始积极地寻找起来。男人最先开始,在四周认识的人里寻摸了一圈,结果在意料之中——连匹配度达到70%的都没有。

不然自己早就有好感了吧,男人又是叹气又是微笑地想。

刚开始还笑得出来,一个多月后还毫无结果,不禁有些气急起来,“要不去征婚网站上找好了……”

“就把要求写得详细一点,袜子是喜欢折起来套成一个小包,还是绞起来打个结。”

“征婚网站有些太戏耍人了,人家毕竟是奔着结婚去的,那还是交友网站好了。”

自我安慰地想完,男人在一家交友网站上注册了一个信息,把要求详详细细地写上。

反正在那一大堆奇怪癖好的人中间,自己也不显得那么奇怪了。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三天后,男人收到一条通知,网上有人愿意见面,“虽然没有细到连叠袜子的方法都与您期望的一样,但大致还是符合的。”对方甚至还如此谦虚地表示,都到了这个份上,再不去已经不是不给别人面子的问题了,而是不给自己活路了。男人带着这样的心情去了一家理发店,打算好好整理一下仪容,来开始自己的热身。

在理发店,男人一边剪发一边开玩笑般地对女发型师说着自己待会要去做的事,以及自己列的奇怪的要求。漂亮的女发型师开始还笑吟吟地听着,慢慢地表情越来越震惊起来。

“你……你想找的女孩子,我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啊……”发型师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男人调转脸怔怔地看着发型师,虽然作为发型师来说女性很少,但是她确实面容娇美、手艺不差,而且,如果按她所说属实的话……

对方正惊恐地看着自己。

“那……”男人看着镜子,不禁微笑起来。

而女人在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不是说找不到,而是压根儿没找。等她一个人回到家,就开始觉得整件事情根本无从下手。自己只不过是开玩笑般提出的,没想到对方居然非常认真地答应下来,而一来二去,这件事情居然从玩笑变成了真的要做的事情。

“我喜欢那个人,怎么可能找个人来替代呢,这怎么可能呢?”

女人一边苦笑男人的愚蠢,一边在家里静静地等待男人打来电话承认自己愚蠢,没想到等到的却是男人兴高采烈报喜讯的电话。

“喂!我已经开始啦!”男人在那边不胜亢奋地说道,“追了整整一个月,累死啦,你这边怎么样?”

女人呆呆地拿着电话,傻了。

挂了电话,她终于明白,这件事情开始变成真的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变成真的,所有的玩笑都会变真。

只要有人当真。

女人在窗前坐了一夜,这件事到底要如何处置呢?对方已经不折不扣地开始了。而且从根本上说起来,对方是“因为想尽快地和我在一起”才和别人在一起的,而自己再这么呆坐下去,反而变成不努力不进取的那个人了……

一切都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可是女人还是想不通,男人怎么可以真的在“毫无感情”的基础下开展一段感情呢?或者说不叫感情,叫“实验”。

可毕竟是要用心去投入的不是吗?在其中花费心思琢磨、研究、体会、感受。

而身为男人,竟然可以……实在不可思议。

女人还是想不通,第二天一早,买了一张去临近海岛的船票,想去那里散散心,顺便对着天空咒骂一下那个神经病。

到了海岛上,女人一个人在海滩上信步乱走,心乱如麻。从在船上开始她就意识到有一个男人一直在留意她,到了海岛上,旅客都在嬉闹、散步,那个男人还是在不远的地方一边走一边偷偷留意着她。

女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或许是心中憋闷坏了,想找个人说话,就不禁转过头。

“想聊天吗?”女人看着男人,苦笑。

男人显然被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点点头。

两个人就在海滩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女人也不管男人是否同意,开始倒豆子般把心中的困惑、纳闷、不解一股脑地全部倾吐出来。怎样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人,两人怎样莫名其妙地约定了一个荒诞至极的约定,而自己现在竟然被困在旋涡中心,进退不得,不知道怎么办好。

“我可以帮你啊。”听完后,男人说。

女人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就是游戏嘛。”男人笑着说,“说实话,我从在船上看到你就很心动,但既然你这么说,我可以帮你做那个人。”

“别开玩笑了,”女人笑起来,“你又不知道我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找不到那个人的,”男人说,“因为你压根儿不想找,现在我们能做的,或者说你能做的,就是把你……想要的那个男人是什么德行,仔仔细细一点不落地告诉我,我想……”男人侧头想,“既然大家都在演,我也可以演成那个人。”

“而且这样对谁也没有伤害,日期一到,我自动自觉地跑开,做回我自己。而你利用完我走掉的时候也不会有负罪感,因为我是一开始就知道的,而且还是自己主动提出的。”

女人看着男人的脸,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不知道他有过什么经历。过去一片空白,将来也不会有任何期待,他就像海上的灯塔,本身不构成旅程,只是为了照明旅途和指明方向。

“真的可以吗?”女人问。

男人看着她,点点头。

女人也看着他,终于笑着点点头。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隐隐地感到,有一些东西,怕是无法按约定回去了。

女人和男人在一起,为了履行约定,开始充分地展现她的性格,冲动、易怒、暴躁、挑剔,发挥得淋漓尽致。但与此同时,她发现男人非但没有按照她要求的性格来,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性格,什么事都无可无不可,笑笑了之。

“这样不行啊!”女人叫,“你得跟我吵起来才是啊!”

“好好。”男人说,然后似模似样地和女人吵了两句,两个人最后都绷不住笑起来。

女人开始陷入深深的怀疑中,如她所想,究竟是发自内心地爱一个人重要,还是和一个人和谐愉快的相处重要?哪一种更适合恋爱的本质?按理来说,爱一个人就是自己内心的事情,和对方怎么样关系也不大。但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苦苦寻觅那个“咔嗒”一声,卡中自己心扉最深处的缝隙的那个人?

这是一起发生在都市里的爱情事件,由于事件的起因、经过和结果过于令人无法捉摸,也被后来知道的人称为“神经爱情事件”。

爱情事件的主人公按常理来说基本为一男一女。

这里也不例外。

只是为了当事人考虑,把真实人名隐去了,而作为作者的我,也懒得给他们起新的名字。

只是暂称“男”和“女”,或者他和她。

他是一家大公司的职员,在一家大型广告公司任企划;她则是他在一次客户活动中认识的对方公司的公关经理。

一如这个城市最为典型的职业。

问题是这两个人倾心相爱,几乎是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时就确信这个人是我有史以来最爱的人,也将会是我余生中最爱的人,没有之一,没有任何人能超过。换句话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人的茫茫一生中,能遇到一个类似于“唯一”这样的人,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有的人恍恍惚惚地过完一生,连是否真的“爱上”过什么人都无法确定。一辈子遇到的最大限度的人只限于“不讨厌”“有好感”这样的程度,然后在这样的程度中选择一个相对靠谱的人结婚生子,度完一生。虽然从人生安稳性的角度考虑也不失为好的一生,但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就是不讨厌吧?”对方会这样子说。

因为这确实不是一件能随随便便达到的事,它不仅和人的周遭、境遇相关,也和人本身的体质相关。有的人——应当说大多数人——爱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相对来说,能挣到足够多的钱、过上好日子,这些能够量化的东西才是更重要的。

而剩下的一些人,便困苦于爱上的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人自己却怎么都没感觉的困境之中。

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被上帝看中的人,才会在第一时间,爱上一个人,同时也被对方爱上。

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可贵的事情。

更别说“唯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