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第十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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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我尝药味儿的时候就喝过了,再喝明天该醒不过来了,”宁汐看着洛殇喝掉最后一口药汁才笑着离开。

洛殇却跟上她的脚步:“父亲说等回到族地就举办我的继任仪式,但是在那之前要先为我举行婚礼,你……”

宁汐停下了脚步,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是什么感觉呢?大概是高兴到忘记了要高兴的心情。宁汐捏紧手里的空碗,一动也不敢动,此刻洛殇就站在她身后,她能听到洛殇呼吸的声音,原来他们之间是那么的近!洛殇深吸了口气,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族人们才继续道:“那个,明天我回来的时候能再和你慢慢说吗?”

宁汐低着头,脸上滚烫一片:“嗯。”说完也不管洛殇是否听到,就一路出去了。

夜很安静,族人们相继睡去,宁汐在洞口处守着篝火,夜里易有猛兽出没,有了火就不怕了,天气仍然是阴沉着的,夜空一片寂寞的黑色。宁汐守着篝火有些犯困,但是心里那份不断悸动着的甜蜜又让她不能安稳睡去,正在迷蒙间,猛然地动山摇,她一个仰倒整个人摔砸在洞窟边的大石上,她顾不得疼痛就爬了起来,洞里还有那么多族人们睡着,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宁汐在摇动颠簸的山地上被不断晃动着身体,连站都站不稳的她还是想要进去洞窟里面,等她连滚带爬的摸到洞窟入口的时候,地面就像是烧滚了的药汁般涌动起来,而她就像是水面上的一片药草叶子,好容易等到地面平稳了些,宁汐连忙冲进了洞窟,但是那一段并不短的甬道还没有走到尽头她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怎么可能?!”宁汐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她伸手摸过身前的障碍,“这是……石头?!”宁汐快步冲出去,捡起一跟尚在燃烧着的粗木柴又冲了进去,火光摇晃着,将她的影子扭曲着投映在周围的石头上,通往洞窟的的走道被石头堵的严严实实,宁汐敲打着石头大声呼喊:“有人吗?有人吗?我是宁汐!洛殇!洛殇!你没事吧?听见了就回答我啊!”

石壁连回声都懒得给她传过来,宁汐对着那些石块又踢又打不停地大喊,但依旧收不到任何回信。手里的木柴快要燃尽了,火焰的热度炙烤着手上的伤口异常疼痛,但是宁汐根本顾不上这些,她看着这个洞窟,泪水终于流了下来:都是她的错,是她害死了所有的族人,是她亲手毁了自己即将到手的幸福……

不,不是的!还不能断定!宁汐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点燃更多的火把照亮整个洞窟,她开始动手清理落石,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只要洛殇没事,只要洛殇没事!上天啊!求求你,一定不要让洛殇出事,求求你……

宁汐的体力有限,大块的石头无法移出洞窟,只能先从甬道处拨开,清理的速度说是蚕食毫不为过,第五天,她也只将甬道的积石清理出了十步左右的距离。宁汐不断回忆自己走进洞窟的情景,只为了计算出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族人们休息的洞窟还有多远。连日的劳作不得休息,宁汐整个人更加消瘦,身上的伤口也没有仔细处理,有些已经化脓,她顾不得这些,只是拼命搬动那些碍事的石头,一个月后她终于将走到的积石清理干净,而等着她的,不过是更加浓烈的绝望。

洞窟的顶端整个塌陷下来,族人们休憩的地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腐臭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曾经鲜艳的温热的血液变成了黑色的附着在石头上的颜料,露在石块外面的断肢严重腐败无从分辨原貌……宁汐呛咳了两声,支撑着她过完这一个月的信念消失了,她从灵魂深处开始坍塌……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洛殇就在这些石头下面,时隔一月的见面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她能将洞窟里所有的石头都搬出去,也没有办法从那些肿胀腐败的尸块中找出洛殇。是的,终于,连什么都没有了……

宁汐靠着身后的大石头站了很久,她连泪水都流不出来,外面照在洞窟外头的光线亮了,暗了,她的眼睛就只是在石块的间隙里搜寻着,一点点扫视那些尸块,哪怕一点点也好,只要能有洛殇的一点……不,不可能了吧?宁汐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她摸出随身携带的药粉,对着洞窟里面撒过去,外头的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宁汐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搜集木柴,然后一点点扔到洞窟中央,最后点燃了火种一并丢了过去。

大火熊熊,浓烟滚滚,宁汐呛咳了两声就顺着石壁倒了下去:真好呢,太好了,终于可以和族人们一起睡在这里了,洛殇,你愿意把那天没说完的话继续告诉我吗?如果你愿意告诉我,那么我也愿意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并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时间,我只不过是要告诉你一点事,是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个孤独的女孩子的一点点心事,仅此而已。

宁汐在滚滚浓烟中,弯出一脸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本以为自己着卑微的微不足道的一生终于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但宁汐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再次醒过来,她没有死,她竟然还活着!她的生命究竟是有么卑贱!竟然连死神都不愿意接收她的灵魂!宁汐费力地翻转着身体将视线固定在洞窟深处,一片焦黑的洞窟里什么也看不出来。宁汐又笑了:太好了,族人们用这种方式抛弃了她,结果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宁汐爬出了洞窟,用和她生命一样卑微的动作,丑陋地离开了族人们安息的地方,离开洞窟没多久的她再次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她只能在颠簸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突然,身后的洞窟里传出来“轰隆隆”的声音,宁汐一惊连忙又爬了回去,她让自己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可是耗尽了体力的她每动一下身体就痛得要死,等她爬完了甬道的一半路程的时候,宁汐已经无法继续前进了。因为再次的震动,洞窟地面坍塌下去,地下水正不断涌出来,淹没了族人们所在的地方,且水位还在不断上涨。

族人们的尸骨在水下,洛殇也在水下,宁汐在外面。“洛殇……”宁汐用沙哑的气音低低的念了一声,“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你了,可是我却连站到你面前的勇气都没有,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我知道,我宁可自己代替你睡在洞窟里,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你能一直都好好的。洛殇,如果你现在还活着,一定会杀了我吧,但是我知道因为我的卑微让我连和你,和你的族人们一起死去的资格都没有。你安心睡吧,我会离开这里,离你们远远的,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安眠……”

水面越来越高,宁汐慢慢退出了洞窟。

宁汐离开了洞窟,没有体力的她根本无法移动太远,在山上拖拖拉拉了好几天才勉强可以站着行走。雨季快要结束了,最后的一场雨下的异常温柔绵长,宁汐没有容身的地方只能日夜兼程地赶路,为了离洛殇更远一点。

这样的雨夜,宁汐无法辨别方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只有身体还会动,一直走一直走,不必着急不必寻找,没有人等着她的回归,没有人期待她的到来,她是不受欢迎的,卑微的,被遗弃的人,不,她顶多就是个活着的东西罢了。

低着头,走路,走路,直到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扇打开着的门。宁汐木然地走了进去,低着头穿过了打开的大门,然后停下了脚步,眼前的地面上有红色的衣摆,鲜艳明亮的红色刺痛了宁汐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睛,费力地抬起头,之后退开了一步:“你是谁?”

桑梓看着她微笑:“这个应该是我要问的,请问客人有什么需求么?”

宁汐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红衣女子所说的“客人”指的就是自己,她摇摇头:“我要赶路,请让我过去。”

宁汐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子因为自己的这句话掩唇而笑便皱起了眉头,红衣女子连忙收起脸上的笑容:“客人,这里是旅馆,第十旅馆,也有人称这里是十字旅馆,总之这里是一家旅馆就是了。我是店主桑梓,客人您深夜来访难道不是为了住宿休息么?”

宁汐讶异地看向桑梓:“你说我走进了一家旅馆?哪有旅馆开在这样的荒郊野外?”

桑梓一副“所以才有你这样的客人来”的表情看着宁汐,她侧开身,指着身后众多的门:“请选择你喜欢的门吧,希望你能选到最中意的房间。”